郑非转过身来,向央夫人拱手道:“久闻大名。”
央夫人拱了下手,直接问:“公子是为什么而来。”
郑非道:“夫人不是猜出来了么?”
“天下神兵即将降世。”央夫人道,“天子想要收复五剑?”
闻此言,庸王与肜王的眉毛均微微一皱,郑非推开案上的茶水,抬眼:“天子式微,西亳钟声难响。央夫人,我们不说场面话,即便天子真的想要收复五剑,那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对吧。”
央夫人笑意不达眼底:“公子说得坦然。”
“但好歹是祖宗基业。”郑非转头朝向所有人,道,“陛下与太子只想竭力多延长姬氏荣光,一年、十年、一百年,能有多长就多长。”
郑非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后世的事,就等到我们死后再说吧。”
“什么死不死的。”庸王用一根箸敲了下酒爵,满不在乎地说,“我要长生不老咧,神明在上,为何不能赐我长生?”
庸王慢吞吞地立起他肥胖的身躯,推开庸太子的手,栾响冷着脸迎上来搀扶,道:“陛下。”
央夫人也站起身,无名剑和桌面轻轻一撞,发出轻响,她低头,终于发现了密章手上裹着的白布,挑了下眉:“你手怎么了?”
密章下意识地捂住伤口处。
“昨晚你拿我剑玩了?”央夫人道,把密章当小孩子看似的,半晌没得到密章的回答,便无所谓道,“算了吧,不会用还拿别人剑玩,该。”
话毕,她便利落地跟着肜王的步伐进入了内台。
最终参与谈话的一共有六个人,没有史官,分别是庸王与栾响、肜王与央夫人、郑非与那年轻女子,密章与祭闻陪在外头,这两个年轻太子互相对坐,一言不发,外间风声、浪声层涌不绝,里头却鸦雀无声,内台里有人一直在规律地敲打金钟以掩盖谈话声。密章百无聊赖地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对面祭闻开了口,问:“听说你有个哥哥?”
密章有点莫名其妙,不一会儿答:“有。”
祭闻又道:“他死了,于是你就成了太子?”
这问法让密章很不舒服,于是便没好气、没风度地道:“关你屁事。”
祭闻的眼神让密章浑身一震,那感觉就好像找到了同类……或者说是将来的同类,祭闻笑起来,露出尖尖的牙,他上下打量密章,继而嘴角极为轻微地向上勾起。
“我也有个哥哥。”祭闻说,“他也死了。”
密章一噎,接着干涩着嗓子说:“与我无关。”
两国国君到底在里面谈了什么,密章从始至终都一无所知。他只是因为祭闻的话而想起了之前绎丹围城的事情,想起那日日头下沉,乱箭齐射,他的大哥密竞扑过来把他护在身下,断气时万箭穿心,鲜血同时浸透了他们兄弟俩的衣衫。
后来密章做噩梦,梦里都是密竞没合上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他戴上金冠、披上华服、入主东宫,都感觉有那么一双没合上的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