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边的早餐车队伍里苟哥的三轮车在其中卖煎饺煎包，这车现在是换班时间，外面的烤鸭牌子已经换成了车上售卖的各种早餐名儿，那面可以小块推拉的玻璃车门现在被全部掀起来做了头顶的支撑，人可以换班休息，车从早晨四点出来卖早餐，到八点收摊，十点半出来卖烤鸭，十二点收摊，烤鸭下午四点到七点还有一趟晚饭供应，最后晚上九点半去夜市。那是最后一班岗，大部分差不多十二点收摊，也可能到一点，也可能两点，最晚不超过三点。等三点，打扫夜市的清洁工就来了，再不走，不把街道搞干净，清洁工就该扣钱了。那是唯少数，大多还是在一点前，因为天热，货拿出来太多卖不完就坏了。而烤鸭和早餐也不一定非定那个时间，偶尔有天早卖完，早回家睡觉。这样的作息三轮车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之久，苟哥一家也是，不过苟哥家人口多，还算换的过来。苟哥走过来时三轮车前的生意还算不错，有人买了刚走，有人正来买，老婆站在里面车上正给人捡盒装袋。见他来，眼睛望一眼，很快转到顾客身上去，迅速衰老的脸上即使面对顾客也堆不起什么笑容了。“老大醒了吗。”绕半头车转到后面来，老娘正在案台上边收口边往锅上放，见了他，先问家里的两个孩子。“起来了。”然后来帮忙，两口煎锅里另一口已经差不多了，翻个面再闷一会儿又能全捡筲箕里，他没来之前这些都是妻子阚某的活儿，翻锅，好了捡出来，端前面售卖，夫妻俩一样手脚麻利干净利落。至于家里两个孩子的情况，他不来说阚某也知道，她的手机一直播放着家里的监控画面，大儿子现在在书桌前读英语，小儿子还在被窝里没醒过来。“今早不忙，你回去吧，把小的搞起来送学校就睡会儿。”苟哥跟老婆说，阚某和他一起去夜市，忙的话到夜里十二点先走，第二天一早再跟婆婆一起来早市。“不忙，你俩都回去吧，回去睡会儿。”阚某没表情，婆婆先说道，又道：“小的昨晚叫不要吃饺子，也是不能天天吃饺子，叫他今早到这儿来拿两个包子，哥哥一起，学校一会儿你爸送去。”阚某还是不说话，快七点，正到忙的时候，有火有气有辛酸想撒，但有钱不能不挣。“又说你爸，老东西讲了也不听，一辈子犟东西，没有干哪处是能干长的，昨晚又讲不想卖菜了，讲那门口没得生意，又讲要搞个板车来拖到东贸路去卖。天天在屋里没得事干净想精想怪，真是叫他做点事他这个苦吃不下来那个苦吃不下来，最是贪生怕死，老苟家的传统，光一张嘴叫。”就他那个架势那几棵小菜，能有生意还有鬼了！苟哥两口子却不说话，趁着前面没人后面老娘没注意，苟哥悄悄上前蹭了下老婆的后背，没得到回应，手里转着圈的喝一杯豆浆，又拿脑袋带着力道撞两下她后背，等人恼火的转过来，吊一个嘴角，搭讪的意味不言而喻。烦人！得了老婆的声气儿，苟哥才张口：“以前天天讲我不好好干，一说离职就讲跳槽不好换单位不好，天天思想教育给我洗脑上课，现在到他全成屁了。退休回来三个月不到他换多少工作了？保安干了一个星期不去了，给他找个厂干老本行开叉车说活儿干不下来三天也不去了，跟大爷一起去工地干了两天，嗯觉得卖菜好做生意好，还不行，人不行还是生意不行？”这话才终于把老婆逗出了表情，也把后面的老娘臊的捂不住嘴：“我不讲唛，他！总是吹牛逼，总觉得自己厉害了不起！保安又嫌工资低了，保安还要上夜班，又讲年龄大了上夜班不行，休息不好身体不好。叉车那个他哪么干不下来，我不讲唛就是贪生怕死，实际那个活儿哪里累哪里干不下来，你再是帮忙搭手抬个东西上货下货呢，那里头哪有么重的累的抬不起来。他就是胆小，他就是望着那个货堆那么高他怕，深怕掉下来砸他头上，从那底下过他怕，吓得回来晚上都睡不着觉。我不讲唛，就会吹牛！以前他在那厂里做事多轻松欸，帮人家电脑打个单子开个叉车就觉得自己多牛逼多厉害，看他得意的吧，还总觉得自己多苦多累，你大爷那工地那活儿他能干下来啊？听他吹！天天光坐屋里想，白日做梦，真喊他干什么他啥也不行。他还样样想挑好的，年龄到这里来了你还要挑什么，给得起工资的嫌他年龄大了，能干的他又嫌钱少，哪里那么好的。”亲儿子：“什么不行，他那嘴还不行，死的都能搬活，论犟嘴他排第二没人排第一，整天讲我眼高手低，嗯，他现在是高瞻远瞩，他会部署呢，他懂战略，他厉害。”老娘简直忍不住：“卖两天菜又讲菜不好卖，讲地势不好，讲菜种类少了，要搞板车搞车子，你随他搞去，讲了他也不听你的，讲了也没得意义，你随他搞。那天还讲我们天天这样，钱挣不了几个还一天到晚忙的看不到人，讲现在人猝死的多多，又讲小孩子大早上没人管，又身体拖垮了这样那样，天天就把那手机抱着，天天这新闻那新闻，马上打仗了他还要到前线去。”买煎饺的小伙骑车走了苟哥才讲话：“猝死也好了，猝死一下死了清静，穷拖着你看看，不是天天吵要换大房子吗，马上不还房贷我看他睡大街去。”这又把老婆听不高兴了，当初买大房子，第一个反应热烈的就是她，可谁想到后面是这样的情况呢。计划得再好，一朝失业，一切全作废。失业了还不上房贷是一种，还有一种是连当房奴的机会也不给你的。：（）我刚中了五万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