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监视不是一天两天,寇韫早已习以为常。吃喝不曾耽误,对于夫君谢世该有的伤心难过也未尝延搁。但被监视她的人架起胳膊,逼着去休息这事,她还是头一遭遇见。廊间的脚步声略显凌乱,伴着你来我往的话音,在暗夜中谱出一首与静谧不怎么合拍的曲子。自从她把迎夏接回身边,将两个丫头安置在一起,便像是养了两只会互相交流的碎嘴小鹦鹉。两只鹦鹉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一旦一个开口,另一个定会迅速搭腔。那声音能从左耳穿梭至右耳,再由右耳折返回左耳。就如同此刻,两人一边一个挽着寇韫的臂弯,你一言我一句地来回。话语同曲折环绕的长廊所差无几,每一个字都不愿从她耳中溜走。“姑娘,您都在灵堂守了两夜,今日也该回屋歇了。”迎夏皱着眉道。“是啊王妃,您身子还虚着呢,前后都晕了两回,这会儿又为……守灵,夜里不睡,白日枕头也沾不上多久,再这样下去,该受不住了。”往日的又蓝天天将她家王爷挂在嘴边,此番出了事后,那“王爷”二字,似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您就听我俩一句劝,昂。”迎夏用哄劝孩子的语气说道,“灵堂那边半夏会安排妥当,您呢,就好好休息,尽快调养好身子。”寇韫身边有两人架着,走路几乎用不上什么劲儿,随波逐流般跟着往前踏步,也由着两人絮叨。三人拐过一弯。“王妃,叶将军殒命,朝中定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又蓝减轻声音,“那些人先前便一直在打王府的主意,如今……剩您一人,他们不会轻易罢休,指不定会出什么阴招,您可得振作起来啊!”王爷没了,不止王府,云姜的天都塌了大半,那些杂碎必然趁着这个机会掀风作浪,她不希望王妃再有个好歹。皇上近来也是身体欠安,连自己都顾不上,何况她们。王妃若再不回魂,怕是那些人就钻过缺口来了。寇韫止步,紧了紧臂弯,将迈步向前的两人拽停在岔口。“知道了,回屋便回屋。”振作这个词其实用不到她身上,平日该干的事情她可一样没有少干。不过她没打算反驳,只搭腔应和。两个丫头相视一笑,刚松下半口气,却见她退手摆脱她们交缠着的手臂,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姑娘,不是要回屋吗?”“王妃您这是要去……”“以后都歇在潇然轩。”又蓝顿在原地,只有迎夏跟了上去。寇韫突然记起一件事,回头对着迎夏悄声道,“你们回去帮我收拾些东西吧。”“还有,这些日子事情堆着,都忘了告诉你。衣橱最上层有个小木箱子,是给你的。”“那丫头估计又难受了,你照顾着点。”她扭过头,便见又蓝垂着脑袋,把方才那股话劲又憋了回去。“姑娘……”迎夏觉着又蓝这丫头可比她难哄多了,那泪珠子掉得也比她快。光是这潇然轩仨字,都能让她低落好半天。寇韫无声短吁,目光朝着远处斜角扫过一眼,只道出一声“去吧”,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三人分散离去。狭长的廊道上,悬挂在檐边的白色灯笼没有目的地随风摆荡。然而,它们始终都离不开那顶端的短绳。“贱人,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一点昏暗的灯火照不出来秦萱若的神情,只能从她的话语中觅得令人无法忽视的阴鸷。“就她那健壮如牛的身板,还能动不动晕厥,说出去谁会信。人都没了,还天天在这儿装给谁看。”主仆二人自然站在同一阵线,心荷附和。“她才来没多久,王爷就丧了命,这天煞孤星还真是一点没说错。夫人,我们可得离这个女人远些。”秦萱若横了她一眼。夏侯朝身死虽然可惜,但到底是没让寇韫得到,也算是她赢了这一局。“哼,她坚持不了多久,你们继续去潇然轩盯着。她身边那个丫鬟可是个新面孔,看着并不简单,也让人看紧了。”“王爷这才刚走,便放了人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可不信这人能够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寡妇。“是。”心荷回道,一旁未曾吱声浣清也跟着点了点头。……寇韫口中的木箱子不算太大,但挤得十分满当,不同大小的雕花饰盒紧紧挨在一起。又蓝的泪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却又在迎夏打开其中一个饰盒时,凝结成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坠。眼睛忙碌,嘴巴倒也不闲着,“王妃不怎么出门,但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东西,什么珠玉簪钗、茶糕点心,从来都少不了。”“像这种易保存的钗环,她每次都会带两份不一样的,给我一份,剩下的,便会放在这箱子里。”“我看这些东西买了不用,都安置在这里,便问王妃。她说,这些都是给一个很重要的人买的,说等以后,要给我介绍呢。”又蓝抬手抹掉眼泪。手中木盒里装着的玉簪,是迎夏平日里最:()韫朝阳,余晖不落同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