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自是放下绣活,接过碗吃起来。
我看着她线绷子上已绣了大半的并蒂荷花,配色绣工极好,针脚细密,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我笑她:“京中又送东西来了?”
秀秀奇了:“你怎的知道?”
我努了努嘴:“这并蒂荷包,是给宏兴的罢。”
秀秀耳朵尖尖立刻红了,伸手要把绣绷子藏起来,我一把拿过,仔细看了看。
我道:“绣工见长啊秀秀,多早晚让我见见人呗。”
秀秀抢夺不成,顿时气恼道:“你再说我要动手了。”
我也就闹她一闹,随手递给她:“好了,不过问问,我说你,你把人家记心里头,他就没得准话给你?”
李嬷嬷是陆府除了陆辰卿以外,说话最重的老人,听秀秀说,她是京中府里派来照顾陆辰卿的,一家子都是家生奴才,要是苗秀秀真心底有宏兴,那她是留在陆府,亦或是回京中本家,总得有个说法儿。
秀秀只盯着并蒂荷花瞧,低声喃喃道:“我不知道。”
得,看来两人并没得多想的长久,宏兴时时伴着往清河县送物事,想来在本家也是受重用的,再有李嬷嬷,是陆辰卿母亲交代来的,身份自然贵重些。
我瞧着秀秀这路,将来委实难走,不过倒也不怕,指不定一两年后,她就能遇到前世那屠夫相公,陆府的事也就随云烟过了。
秀秀把绣绷子放箱笼里头,一脸严肃瞧着我:“迎儿,你告诉我,我与他,是不是太远了。”
我道:“你说这远,是恁个意思?”
秀秀苦笑:“你还诓我,我与他,谁都不必谁高贵些,都是奴才,可他终究与我不同,我怎么开得了口。”
我叹息:“秀秀,不如,咱还是把这事儿过了罢,将来你出府,有了陆家这一遭,多少人家稀罕哩。”
我这话秀秀指定不爱听的,可不听归不停,我总要说。
秀秀摇摇头:“罢了,我不想,”说着又看我:“且是你,前头还说软轿请你都不来,如今可不来了,可见世间事,大多说不准的。”
我道:“可不是么,你家少爷尊贵,合该有人伺候他,也不知京中那陆府,到底多气派,养着这么个主儿。”
我话才说完,秀秀一把捂住我的嘴,忙探头朝窗外瞧,一下又瞪我:“我的奶奶,你可安生罢,恁的话也是乱说的?”
我奇了:“我乱说个甚么了?”
秀秀一拍脑袋:“对,我且没告你知道。”
“其实,京中那处,且不是陆家。”
我更是不清楚了:“你这话怎说?”
秀秀咬牙道:“总之,你对少爷尽心些,为着他的模样,老爷夫人都把他送到咱清河县来了,看着怪可怜的。”
我皱眉道:“你这人话说一半,又不告我知道,往后要是我冲撞了他,你可别怪我。”
怪道陆辰卿那厮怪模怪样的,爹不疼娘不爱的,他该不好受的。
我又问:“到底怎的事,你快说,不然我心里记着,你忍心?”
秀秀见我要挠她,赶紧摆手:“既这样,你可不往外说去,其实,少爷到咱清河县来,从了母姓,在京中,他本是蔡太师府上的。”
我道:“太师?”
这人我可是听多了,镇上酒楼茶馆,极常听到旁人说他在朝中如何如何,想不到陆辰卿与那朝中太师,竟是这等关系?
秀秀一脸慎重看我,道:“少爷也不好受,你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可你想想,要是咱每不让爹娘喜欢,还赶到外边去,得多难受。”
这妮子原会心疼人了。
“咳咳。”
我正与秀秀说话,忽而窗外传来一声咳嗽,显是提醒我俩的。
秀秀手快,立刻掀开窗,看到来人:“嬷嬷……”
我看着李嬷嬷正在廊檐下,笑看着我二人,道:“姐妹俩说话呢。”
这算是说主子的小话,让主子的头号跟班听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