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你以为,此番太尉亲自出征,也会大败?”宗泽其实担忧。
苏武只问:“你见到那高太尉了吗?”
宗泽摇头:“不曾见到,我一个小小判官,哪里有资格见到太尉之尊?”
“你若见过他了,便知此番再战,胜少败多。”苏武如此来答。
“唉……你说兵事,总归不会错的……”宗泽心情立马低落。
便是也知,苏武一个小小武夫,更是人微言轻,太尉面前,十三万大军面前,苏武便是连个角色都算不上,乃至比他这个小小判官还不如。
这就不是一个末等老儒生与一个小匹夫能操上心的事了。
忧国忧民,那也是要资格的,地位低下,就没有这个资格忧国忧民。
心中叹息几番,宗泽再抬头看着船厂的忙碌,又起几分欣慰,换个心情,忽然说得一语:“我带你去见个人,这个人,你见了肯定欣喜,他见你,也肯定高兴。”
“何人?”苏武问。
“嘿嘿,济州知府张相公。”宗泽笑道。
“嗯?老相公竟是这么些时日,已然就学会阿谀上官了?”苏武笑道。
“你这小匹夫,真是不会说话,懒得与你多说,你见到人了,便知晓那张相公何许人也!”宗泽倒也不来气,也笑,便知道苏武是打趣。
“那一定要见见,定要看看何人能让老相公你如此评价。”苏武其实也知道,宗泽与张叔夜忽然走到了一起,那是正常的事。
就如宗泽答了一语:“不免也是意气相投,一见如故,张相公,妙人也。”
“走吧……”苏武抬手一挥。
“走!”宗泽收了诸般图纸夹在腋下,头前在走,心情当真好起来了。
济州,苏武来过,但只是去过郓城县,济州城,济州府衙,那真是第一次来。
宗泽带着苏武,直接就进得大门,也无人阻拦,进去之后,宗泽也不问人,也不等候,直接迈步就往一处班房里去,好似熟门熟路。
只一进那班房,一个红袍官员端坐其中,正伏案在写,这人看起来也是老迈,须皆白,面颊内陷,看起来也瘦,但精神矍铄,便是坐姿都是笔直笔挺。
宗泽进门就笑:“张相公安好?”
那张叔夜抬头来,也不起身,只管笑:“宗老哥,快请快请,自坐就是。”
宗泽也不客气,只管旁边椅子一屁股坐去。
看两人这模样,显然熟悉非常,乃至关系极好,短短时日,如此交情,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苏武进门一礼,不说话。
宗泽来说:“张相公,今日可你带了个妙人来。”
张叔夜立马打量起一旁苏武,上下一看,便道:“这位莫不是老哥常说的那苏武苏将军?”
“正是,哈哈……”宗泽哈哈大笑,也招呼苏武:“你也坐啊,坐那边,坐近些,张相公最喜兵事,他昔日里可也上过阵呢!”
苏武再是一礼,才落座:“倒也听闻过张相公之事。”
“嗯?你还知道我的事呢?”张叔夜有些意外。
“知道,相公恩荫入仕,在熙河兰煌为录世参军,献计献策立过功勋呢,后来调入内地州府,也曾得罪过蔡京,再后来,还去养过马,又后来,才回了京城……”苏武如数家珍,便是当真知道。
谁让这北宋末年最后的脊梁骨,也就那么几根呢?实在不多,少之又少。但凡关注过一二,便也绕不开自缢而亡的张叔夜。
“嘿,他还真知道。”张叔夜一指苏武,却是话语说给宗泽。
宗泽也笑:“我也不知道他知道你这些事来。”
张叔夜转头再看苏武:“你是不知,宗老哥啊,可把你夸得不轻,说你胸中有沟壑,说你为人也正直,说你允文允武,说你上阵悍勇,也说你做事有章法……哈哈……好多词呢……”
人啊,就是这样,一个群体一个群体,只要臭味相投而会,便是自然而然同路。
苏武知道,自己走进了这个群体中,就看眼前两个老头,其实有一种感动。
苏武开口:“那都是宗老相公谬赞……”
“诶,不必谦虚,你的事,我也有听闻呢,济州与东平府这么近,皆是面对贼寇之处,你四处剿贼,哪一件我不知?你麾下强军,我更是知晓,只可惜啊,我这济州没有这么一支强军。”
张叔夜真有叹息,他这辈子,就喜欢研究与谈论兵事,只可惜他来济州时日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