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能够感受到萨克帝准备说什么,但他不急,他等着对方准备好了再同自己开口。
在耐心方面,白色的雄虫其实远胜于身边的任何一只雌虫。
自破壳日起,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兄弟们啃完异兽后,挤在小角落快速地吃上两口。
等待那一去不回的族群,不知何时重新带他走。
等待难以忍受的痛苦慢慢挨过去,然后祈祷下一次痛苦晚一些到来。
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
现在等待显然成为了一件快乐的事情——比如等他的伴侣归巢,对方会第一时间同他缠一缠尾巴,然后将他抱进怀里,夸奖他新的工作成果。
漆黑的核心种在搓搓盐里滚了两遍,摩擦干净体表的每一寸鳞片后,才来到他们的小窝边。
与以往不同的是,萨克帝并没有马上进窝。
他半屈膝俯下身,握住雄虫伸出来的手,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同对方贴了一会。
“发送什么事了,或许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格拉小声问,牵着对方的手,想将雌虫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萨克帝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躺入窝内,将细细的鳞尾开心到来回摆动的伴侣抱在怀里。
“阔翅种和足肢种顶不住了。”
他选择了这样一个开场白。掌握信息巢的对方会比他了解得更加清楚,但是对于早上刚刚收到的通讯,格拉很可能还没来得及看。
“其它核心基因族群开始向我们寻求合作。”
“这是很好的事情呀。”
雄虫的尾巴在伴侣面前晃来晃去,那白色的小尾钩翘着,看上去就很好捏。
“你不想同其它族群合作吗?”
而萨克帝也确实毫不客气地将其捏在手中。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平稳一些,细致地摸着灵活乱动的尾巴尖。
“想要合作的是鳌种和闪纹种。”
于是快乐抖动的细尾僵硬在那里。
格拉抬起头来看着他,浅色的眼睛中带着些不知所措。
“啊。”
慢慢地发出一个音节,雄虫无意识地抓握一下对方的手掌。
他明白为什么萨克帝想和自己聊聊了。
黑色的雌虫显然担心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
然而令格拉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话题并未如想象中那样带来剧烈的伤痛。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陷入自我否定的情绪。
因为他是一只有残缺的虫,所以他的亲眷毫不留恋地抛下他离去,所以他才会被劫掠船上的中低等工雌当成玩具——这一切都源于他的无价值,而无价值的虫子不足以让他的族群付出相应的资源去培养他、保护他。
可事实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萨克帝喂给他非常充足的食物,让他拖着残缺的身体顺利完成了第二次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