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游乐场的探索活动进行没多久,很快就演变成了大逃杀。
新身体使用起来总是需要经历一些磨合期,比如在萨克帝之前的四十七年人生中,无人告诉他该如何使自己的尾巴保持镇定。
他匍匐在房顶的管道上缓慢前进,接近前面两个看起来像是虫族的家伙,一瞬间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黑色异化细鳞完美地隔绝了气味和热量,下方的两个生物看上去有着过于明显的雌性工虫的身体特征,实在是让人无法认错。
不完美的拟态,没有褪干净的触须和鳌肢,以及凸出的复眼——两只低等基因种。即便是在长相千奇百怪的虫族中,也属于非常烂的存在。
虫族一向有捡到什么吃什么的习惯,不讲究生殖隔离让它们的外形足以去演一部《宇宙恐怖生物大全》,在进化过程中不断根据环境而改变形态属于种族天赋和基本操作。
这个族群并非一成不变,其社会结构早已进行了多轮变化。从单核模式,到单核但是中低等虫也可以大量自由繁衍,乃至到后来彻底的多核模式,一旦尝试过一次摄取新鲜基因的好处,便很再难放弃这种甜头。
在虫母作为虫族中主要担负繁殖责任的旧王虫时代,越贴近虫母的核心基因种,战斗力和拟态能力越强。直至今日,隶属于核心基因族群的直系雌虫仍旧凶残到可以轻易撕裂人类未经改造的机甲、啃穿战舰底板。
相反,基因等级越低劣的工虫,越难以维持稳定的拟态。它们身上各种基因混杂的特征被矛盾地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群缝合怪。
几十年的对峙,已经让虫族种的核心基因种稳定在了类人形态,人类成为它们新的进化蓝本的一部分。
核心种如果愿意,外表可以看起来同人类相似到难以依靠肉眼分辨。人类对虫族身体构造的了如指掌建立在足够多的斩杀和解剖研究上,而虫族越来越完美的拟态,则建立在无数次的进食和寄生上。这听起来挺不公平,虫子只需要简单地动动小嘴恰恰饭就能摄取到新的基因,人类却要拼死拼活对机甲进行一次又一次地迭代更新,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也要对着堆成小山的虫子尸体大把大把掉头发。
但了解生理构造是一回事,熟练运用新的身体又是另一回事。
眼下本能和经验都在指导萨克帝如何隐匿身形、不发出任何动静,然而就在他爬到对方正上方的时候,他那该死的尾巴因为兴奋而甩动,梆地一声砸在金属管道上,发出的声音好像有人敲响了一面铜锣。
震耳欲聋。
下方的两只工雌虫类瞬间拔出武器指向头顶。
在对面发起攻击之前,萨克帝已经悄无声息地蹿下。
覆盖着黑色细鳞的手指迅速捏碎了一只虫子的喉管,不那么热的血溅出来,像一团细密的雾气,喷在他的脸上,酸性的血液携带着令人类惧怕的腐蚀性,却对同类的外壳无效,鲜血中富含的甜美气息远比蛹壳的冲击力更强。
虫族从成虫到卵的生命力都足够顽强,没东西吃的时候啃土能活,啃木头能活,啃未经提纯的星核能源矿也能活。相较之下,同类的身体完全算得上美味大餐。
他将那颗头颅从断掉的脖子上拧掉,即便是再生能力惊人的虫族,也没有办法在失去脑袋之后原地复活。
另一只虫子冲过来,萨克帝的尾巴也在同一瞬间发出喀拉声,像鞭子那样甩出一个干脆的弧度,坚硬的尾针撕开对方的胸口。
虫类的心脏位于胸口正中的位置,根据基因种的不同上下略有浮动。本能让他的尾巴切奶油一般掀开对方的胸骨,然后从下到上挑出,沿路搅碎所有器官,避免任何生还可能性。
惊人的反应力、弹跳力、攻击力、感知力,是构成萨克帝2。0版的一切要素,这无疑是一具属于属于核心基因种的完美身体。
萨克帝回身,趁着那被开膛破肚的倒霉蛋彻底咽气,在它的身上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没有外置手环,只有后颈处的信息连接装置。
“这可真是从没见过的全新款式。”他喃喃说道,试图将那装置从对方身体里拔出来,像是扯出一条完整的脊髓,长长的神经连接组织好像某种动脉栓塞,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倒胃口,“虫子的审美,永远这么新潮。”
然后下一秒,不等他进一步研究这形状新奇的信息连接器,警报声已经响彻整个通道。
萨克帝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摸物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拆下两具尸体上的信息连接装置,解除了它们身上所有的武装——两把简陋的激光武器,和这艘飞船的破烂风格相得益彰。
还顺手掏出几块能源石。
尸体上套着的外壳一样的衣服,脏到萨克帝宁愿暂时裸奔也不想穿在身上,
他忍不住原地踱了几步。实在是太穷了。
杀穿王虫巢穴的时候,同人类部队正面交锋的基本都是核心基因种,不仅攻防奇高,并且装备精良。
虫族原始野蛮的社会结构和它们堪称高精尖的科技树相比,画风显得十分突兀。大概是被它们打劫过的种族中有一些已经处于较高的科技位面。
这导致人类一度认为虫族武德充沛的科技平等地照耀每一个角落。
而眼下,被萨克帝拎在手里的两根激光武器就像旧时代的烧火棍那样,散发着一种聊胜于无的气息。
破破烂烂的装备,核心种对低等种的碾压,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对劫船计划的未来瞬间充满信心。
萨克帝顶着那鸣叫得像是快要断气的高亢警报,推开他所经过走廊的每一道舱门。
探索大冒险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快乐大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