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气得把他们身上的皂衣扒了，交给卫尉司审问。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卫尉司！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有个好儿？唉！也是他们几个该死。在衙门里好好当差，吃喝不愁。出去也有面儿。干嘛想不开给英国公做内应？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衙差将明珠带到内堂之后，十分乖觉的猫着腰，一步一步倒退着出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林梅眼底青黑一片。显然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正端着茶盏，小口吃着。见明珠进来，赶紧放下茶盏。茶盏落在桌面，方才察觉自己应该生气才对。轻咳一声，板起脸孔，“你来了。”明珠给林梅见过礼，林梅屏退左右，苦着脸问道：“昨儿的戏是不是有点过了？”朝明珠身后望望，不见活神仙人影，林梅心里莫名发慌，“白露报局真就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给面子倒还在其次，他们耳朵伸的也太长了。他和小朱说了什么，小报上登的清清楚楚，就好像访事亲眼所见似的。明珠咧着嘴乐，“昨儿我从卫尉司出来，跟访事好一通聊。原打算送您的果脯，也跟访事分着吃了。”一口老血堵在林梅心窝，“别人是看热闹不嫌乱子大。你、你！你就是乱子！”说她点什么好？林梅暗自慨叹，算了，不说了。反正说不说结果都一样。下次她还敢。明珠连连点头，“对啊，我就是怕动静小。”话音刚落，脚步声由远及近，应该是下人来送茶点。林梅又再板起脸孔，拿腔拿调的说道：“朱明啊朱明，你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情，跑来给饮子郭父子求情？你当大晋律法是摆设？”明珠面露急切，“大人，郭正为人端方刚直，绝非作奸犯科之徒……”衙差硬着头皮在外低低唤声，“大人，小的给您奉茶。”卫尉司把杂役拘起来问话，还没问完。他们这几个确定不是内奸的衙差，一个当好几个使唤。送完茶点，他还得回灶上烧水。许是晌午饭菜咸了，卫尉司那班大爷跟水缸似的，喝起来没够。林梅嗯了声。衙差进来，视线不敢乱瞟，低着头放下茶点，又是猫着腰，一步一步向后退出去。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明珠忍不住感叹，“您这儿规矩大的吓人！”对的呢。还得多谢卫尉司帮他京兆府立规矩。林梅指了指锦杌，“坐吧，坐下说。”明珠依言坐下，又是喝水又是吃点心。林梅好像终于找到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打开了话匣子，“内奸少说得有四个。都是英国公的人，换走方布就是他们几个做的好事。老姚进宫去向陛下回话去了。我没去。我也不想去。我怕陛下看见我心烦。”林梅摇头轻叹，“我……有负陛下信赖。”说着，眼眶不禁微微泛红，“衙门漏成了筛子。我这个府尹大人成了笑话……”忍不住低声咒骂，“该死的方定国！看把他能耐的。”“错不在您。”明珠好言安慰，“英国公有心算无心，您能有什么办法？”听她这么说，林梅心里好受多了，“不止京兆府，样式房那个老郑，也不是个好的。昨儿裘月季把他扛回卫尉司了。”他怕明珠不知道是哪个老郑，又再补充一句，“就是方布的岳丈。”极为不齿的闷声冷哼，“自己的女儿被方布害死了，作为父亲不为女儿讨回公道。反而帮助元凶逃出生天。他、他枉为人父！”明珠放下茶盏，眉头微微皱起，“可是……仓促间，他从哪找到一个跟方布样貌相差无几的人来替死？”“你有所不知。”林梅耐心的为她解释，“老郑认识不少工匠。其中有个姓董的，跟方布样貌有个六七分相似。英国公找到老郑，给他万两黄金，命他办妥此事。老郑给那小董两千两，买他的命。小董有个病老娘。有了这两千两，不仅能给老娘治病，也足够她养老。可怜那小董根本不晓得自己原本该得一万两黄灿灿的金子。”“还是个孝子。”明珠缓缓摇头，“可惜了。”“他死了，事发了。老郑心生毒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去小董家里杀了病老娘，顺便抢走那两千两。之后将凶器和一包雪花银丢进工部侍郎邓先的院子里，嫁祸给邓先。”林梅恨他恨的牙痒，“他也是胆子大。居然敢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往侍郎府里边扔东西。可你说也是巧了，他扔完凶器银子，去豆腐脑铺子喝豆腐脑，跟邻座的壮汉起了争执，那壮汉推了他一把，脑袋磕在门口台阶上，出了好多血……”明珠骤然瞪大眼睛，“大人，您不是说，裘掌班把他扛回卫尉司了吗？”“对呀。是扛回卫尉司没错。他跟方布都是好药好人伺候着，但等醒了再审。”林梅长叹一声。说来说去都是卫尉司的功劳。京兆府真就成了个摆设。他这个青天大老爷也不是那么青了。指腹抿一抿酸涩的眼角，眼底倒是青上加青。“既然他不能开口说话，又是如何知道是他杀了小董的病老娘？以及邓侍郎府里的凶器和雪花银，是他意图嫁祸丢进去的？”明珠非常疑惑。“小董给他的病老娘留下两千两银子。但是没说那是他的卖命钱。只说是去身毒国做工，这辈子回不来了。母子俩痛哭一场，小董就走了。”林梅长叹一声，“走之前，他拜托隔壁胖婶子帮忙照顾病老娘。小董家里出了命案。也是隔壁胖婶子去送饭的时候发现的，吓得她赶紧喊里正，里正报到京兆府。我不是在卫尉司呢嘛。下属得知此事，赶紧来卫尉司找我。半路遇上小裘。”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小裘原打算来衙署查内奸。出了人命官司当然着急，折返回来报信途中，邓侍郎府里的管事拿着凶刀和银子正在卫尉司门口跟小番子掰扯，说什么他是侍郎府的，出了事理应卫尉司彻查。：（）登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