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字方形外框，内嵌朱红隶书“廉政公署”四个字，寓意大公无私、廉洁实干，这便是廉署的招牌logo，icac向来铁证如山、只进不出，这块艳红招牌下更鲜少有人能安然走过，而宋文柏便是例外之一，凌晨五点零三分，李崇明眼睁睁看着宋文柏走出大楼。
“宋sir。”
“上车再说。”大楼门前的台阶上，杨科随即闭了嘴，宋文柏接过手机，快步跃下楼梯走入车内。
五座的老普桑底盘高，车速飙升，而车身稳稳当当不见倾斜，宋文柏坐在后座，翻盖手机打开再合上，杨科握紧方向盘，心思同样放在那部手机上。
当初李斌被路边乱枪打死，总督察死得不明不白，警署上下人心惶惶唯恐死于非命，没人敢顶位担责，眼看卧底内线无人接应，是宋文柏主动接过李斌的职位，也是他要求严瞒李斌的尸检报告。
这一切为了谁不言自明，这么多年，宋文柏从未停止调查袁启峰，可单凭烂赌这一条不足以证明其杀人罪行，因为缺少证据调查没有实际进展，内部高层议论纷纷，明面上的路走不通，那就走小路。
监视、窃听、跟踪，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安城最该留在icac接受审讯的是袁启峰，但宋文柏不甘心，就算是给袁启峰定罪也要背上李斌的冤屈。
多年调查没有一刻停歇，除了宋文柏在icac的小时，线人跟踪暴露，袁启峰离开icac后便不知所踪，同时宋文柏被困审讯室，接着就是不明报警电话。
袁启峰死了，和李斌一样，死于枪杀。icac突然得知陈耀的事，黎尧是想借此困住宋文柏以除掉袁启峰。
尽管没能依法定罪，但袁启峰死有余辜，可李斌死亡的真相，楚书音知道多少，而袁启峰的死又是否和她有关。
凌晨五点的公路只见寥寥几辆车，息屏的手机屏幕漆黑，发出的信息石沉大海，依旧没有任何回复，车载时钟的长针走过一圈又一圈。
一个副处长死了，消息瞒不了多久，若袁启峰真是楚书音为报私仇所杀，他们至少得在刑侦科插手前找到解决办法，只是现在他们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怜，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秋日的早上寒气袭人，杨科却开了车窗，抬头望天，可惜今天天气不好，乌云沉沉，杨科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阿梁的十年，楚书音的八年，李警官，您珍惜的卧底警察不该都是这样的结局。」
仿佛是祈祷得到回应，漆黑的屏幕闪起亮光，空旷路面上，驰骋的桑塔纳猛地调转车头。
酒店门前，车还未停稳，宋文柏攥着手机下了车，踏上台阶又停住脚回头望去，杨科目交心通，回道，“您放心，中心区封锁了别墅。”
现场都是自己人，暂时不用担心消息泄露，宋文柏再无顾虑，跨着大步，长腿连迈几个台阶。
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书音俯瞰楼下鳞次栉比的房屋，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宋文柏走至跟前，轻声笑了笑，“阿音。”
熟悉的称呼，楚书音这才抬头，男人眼中有很多东西，可和以前一样，有一样从没变过。
陈耀的事，他没怨过她。
明明之前见过很多次，这次不知怎的，楚书音莫名有些眼热，生怕狼狈被瞧见匆匆低下头，却被捧着脸抬起。
手很凉，她的脸更凉。该是站着等了很久，脸颊都被吹得发红，她的状态实在不对，宋文柏凑近了些挡住冷风，又唤了一声，“阿音。”
鼻尖一酸，楚书音眼泪都快掉下来，手指发抖握住宋文柏的手腕，过往无数次挣扎和痛苦，这是她第一次想要靠近这个男人。
宋文柏不是个好警察、好上司，但她想让他活着，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全两人。
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皮肤，难得和谐，可事态紧迫，容不得半点蹉跎，宋文柏理走楚书音被风吹散的碎发，“阿音，袁启峰……”
“黎尧发现了我的身份。”
话被强行打断，宋文柏静声听着，楚书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磁带，“这是袁启峰杀人的证据，代价是我替他做事。”
“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你。”
掌心下，微凉的皮肤慢慢回温，宋文柏不厌其烦一次次替人整理碎发，仿若对事关自身生死的大事毫不在乎，“照他说的做。”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总有办法解决，透了底，楚书音心定下来，又听到，“黎尧还逼迫你做了什么。”
比如袁启峰。刚才避而不答的问题被换了一种问法重新提起，楚书音扭过头不肯对视，距离一拉远，报团取暖的温馨被冷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书音敛目不语，眼皮半阖，长密的睫毛轻颤，遮盖住纠结的眼神，宋文柏没有催促，静站一侧。
这时候坦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宋文柏自有门路和能力替她料理，可她当真能信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