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只觉如鲠在喉,一时竟找不到话回她。
看他直直看她不语,沈蓁蓁等待半晌后,侧身收拾被她方才与谢穆打闹时撞歪的茶案,打算给他这个不速之客煮茶喝。
可落在郎君眼中,这一举动无异于哪壶不开提哪壶,萧衍随她动作看过去,不止见到了二人闹出的杯盘狼藉,还见到了几张男子衣裳的画稿。
褒袖,白衣,作饰绣纹乃是翠竹。
整个离宫,乃至整个长安,除了谢三,还有何人会如此穿着?
心中烦闷愈甚,萧衍喉结微动,有个深吐浊气的动作,而后他下意识就要去捉他腰间玉珏来摩挲。
却是再度扑了个空。
有关那玉珏换玉蝉的回忆突兀地涌来,到底是忍不住了。
萧衍蓦地一笑,好整以暇看着沈蓁蓁的眼睛,道:“可是我打扰你对人投怀送抱了?”
一张俊脸呈现着如此撩人好看的笑容,口中话却是十足讥讽,委实将亲近与冷漠把玩得恰到好处。
心知他这是误会了她和一身郎君装扮的谢穆在屋中搂搂抱抱,沈蓁蓁停下手中动作,身子转向他,很是认真地解释:“我和……三郎,不是你想的那样。”
三郎。
都是排行第三,人家是“三郎”,熟识多年,他反而是“萧世子”。
前脚才手脚并用缠过他,后脚就去缠另一个郎君了?
萧衍提了下唇,语调里尽是嘲讽:“你当我方才眼瞎了不成。你的爱好,不就是见个郎君就要去勾引么?一个不成,再换另一个,总归你凭一身姿色也能得手。”
若说方才她还只是有些不解,现下便是被人当头一棒狠狠袭来,头顶嗡声乍起,着实闷痛。
她再是急着嫁人,士族女子的自尊骄傲还在,没有到以色去诱人,如此不要脸的地步。
对着他那双当真是盛着满满鄙夷的眼,沈蓁蓁怒极反笑,故意道:“那又如何?萧世子说的不错,我就是豁得出去,就是要凭这身姿色将郎君都勾住!”
此话落地,萧衍的太阳穴狠狠地凸了几凸,他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沈蓁蓁。”
那双眼里的讥讽已不在,换上了汹涌的怒意,沈蓁蓁看出来了。
住嘴,而后将人请出去,再不争论,才是最理智平静的处理方式。
但她的满腔委屈已不再受控,喷涌而出:“萧世子可别忘了,见异思迁者是你,对我欲拒还迎的,也是你。我日日蒸花香露,给你作各种各样的糕点,花的心思就比旁的郎君少么?”
萧衍扯了下唇,嗤笑着揭穿沈蓁蓁往前的伪装:“你做这些,难道不是因看中我的身份?”
“是又如何?”沈蓁蓁激动道:“我就是趋炎附势,也曾用心为你付出过!可你又将我的心意当成什么了?不也是拿去作哄你表妹们的手段,甚至弃之如敝屣么?”
沈蓁蓁越说越委屈,好看的眸子泛出一片红晕,泪珠滚落,气得心口大幅度起伏。
她义正言辞地谴责道:“你一个朝秦暮楚的言而无信之人,有什么资格谴责我的作风?我再虚伪,也不及你虚伪!面上端着个霁月清风、深情款款,皮子底下却是薄情寡义、玩弄人心……”
欲加之罪滔滔不绝地从天而降,萧衍脸色更差。
分明就是她自个生了个天大的误会,先来撩拨的他,还是虚情假意的撩拨。
秉着最后一分教养与理智,萧衍沉声:“住嘴!”
“我凭什么住嘴?我偏要说!还有,我你现在情意两断、一笔勾销了,我勾引谁人,用什么方式,与你何干?我今日不过是跟一个郎君玩闹玩闹,萧世子都要管,我就是爱好勾引一个又一个的郎君,与他们风流快活,你管得过来——唔!唔!”
沈蓁蓁的话,到底是没说完便被人用唇猛然堵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