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沈蓁蓁是友爱温柔,说话做事算得上滴水不漏,但那种口无遮拦质问谁、肆无忌惮教育谁的时候再没了。
她心思很沉,情绪藏得深,就是在她这样的贴身婢女跟前,也不如何释放。
她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许是从在岁宁堂外听得二房请来的“神医”的话的那日;许是见老爷摔门而出留夫人捂嘴哭泣那日;许是九岁时那个冬日泪流满面地回来那日;许是沈老太爷故去那日……
锦云不知。
但她知道沈蓁蓁不止一次如现在这样,一个人在湖边,看着落日余晖,眼中呆滞,一言不发地发呆。起初还让她跟着,后来也不让人跟了。
真见不得娘子这么落寞的背影,锦云往前行了两步,很温柔地道:“娘子今天劳累了一日,不如明早再来采花,不急这么一时。”
沈蓁蓁并未回头,眼神照旧落在湖中小船上,声音很柔:“怎么,你觉得我因他给别人我的糕点,我难受了么?”
锦云一怔。
听沈蓁蓁继续:“萧家大郎君与二郎君已成婚,虽是不用等萧世子,但排名第四的郎君年龄才十六。方才你也听到她们的话了,你觉得他这些已经及笄的表妹们,来萧府做客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这个“他”,但她岂能实话实说?
锦云静默无言。
沈蓁蓁自嘲一笑,“他那么聪明,那么会……”
他那么会撩人,那么会亲吻。
“又怎会不知,他的表妹们此番来长安的目的是来与他相看。他分明一清二楚,还将我的心意又送给她们。”
锦云沉默了会,替萧衍找借口:“郎君们本就不喜欢吃甜食罢。”
沈蓁蓁鼻尖一酸,“我能不知他不喜吃甜食么?哪回的糖粉放的不是最少的?我能不知他或许根本不会吃,最后全赏了人么?”
她背着婢女,眼泪涌出。
声音渐渐低到几近呢喃:“他的‘朝云院’人还少么?我就做了一小份罢了,他随便给谁吃不可以,为何就给表妹们?”
“他即使将它们都扔了,又如何呢。”
“不算是什么珍馐佳肴,那也是用了心做的,他怎能践踏。”
“说娶的也是他,如今逃避这事的也是他……”
锦云没听到沈蓁蓁嘀嘀咕咕的话,只见她突然扭头,大声问她:“他从商州回来后,都忙什么去了?”
锦云诚实摇头,表示不知。
沈蓁蓁语气强势:“你去问问那姓什么的侍卫,让他将萧衍的行程都给你说说。”
往前都是“青辰哥哥”,现在直呼名讳,锦云很难不明白沈蓁蓁的情绪变化,但她实在有些为难。
她低声:“我去问,人家就会说么?”
沈蓁蓁心思很乱,话语就急了:“你不知道用手段么?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学到一星半点?装柔弱可怜,装期期艾艾,总会、总会打探出什么罢!你胆子能不能大些?脑子能不能灵活些?”
忽然被迁怒,锦云无言。
但想及先前那侍卫似是有些吃食上的偏好,锦云也生出能探出消息的希望,便安慰沈蓁蓁:“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