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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衍有身为命案主审官的考量,可对于孙城来说,无论打草惊蛇还是顺藤摸瓜,都和一具尸体的他关系不大了。
送人回去的路上岁檀一直在斟酌,临祈陪在她身边,突然听到她自言自语道:
“要不先不解?”
临祈疑惑:“小姐?”
“我在想,要不要先不破驭尸,让孙城和尚书府都体面几天再说。
毕竟是横死,且孙城现在的身份还是猎场女尸案嫌疑人。”
即使觉得孙公子落此下场是罪有应得,但人死灯灭,岁檀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周全。
临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吵闹外观下的心思细腻,禁不住嘴角含笑。
他忍住想要触摸她乌发的冲动,点点头,目光温柔:“好。”
岁檀不知他内心曾涌起怎样的波涛汹涌,得了肯定后便念念叨叨地独自筹谋起来。
她预备将孙城不引人注目地送回去,然后和尚书府交代清楚,在他们准备妥当、尸体腐烂发出异味前解除技能,这样至少还可以留给孙家心头宝一个体面地风光大葬。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他们送人回去,还没能入得了尚书府大门,先被一阵敲锣打鼓声堵在了外面。
气势汹汹的孙夫人领头,带着浩浩荡荡的满府家仆就这么等在门口,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小浪蹄子!让开!”
瞥见人,孙夫人当即来劲了,用力撞开岁檀,一边抚着胸口一边鬼哭狼嚎地向她宝贝儿子冲去。
“哎哟心肝啊快让娘看看,你可受苦了。”
“都怪那秦岁筝,照我说你那婚退得对极了,还没娶进门呢就克夫,嫁到谁家谁倒霉!”
“你!”
光天化日便如此信口雌黄,岁檀堪堪站稳立刻怒目回视。
孙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根本不接话茬,自顾自地继续嚷嚷道:
“我儿子吉人自有天相,大理寺都能全须全尾进出,要我说,国公府算什么,我儿子以后可是要娶公主的!”
孙城的“毫发无损”给了她底气,也更加印证了她话里的真实性。
一时间,围观百姓纷纷附和,仿佛孙家真的出了个驸马般。
全然没注意整个过程中那位“连大理寺卿都不敢轻易与之为敌”的大梁后起之秀沉默地有多么诡异。
这下岁檀是真的气笑了。
她没再说一句,当孙夫人以手护住孙城额前趾高气昂地想要离开时,也只是侧开一步,由着他们回府。
“小姐。”
临祈小小声道,声音满是担忧。
岁檀无声摇头,目光紧紧盯着孙家母子的背影。
旁人仍在不停恭维,孙夫人迷失于她儿子龙凤之姿的赞美中,得意笑声飘荡出几里;
而孙城,没有“停下”的驭尸命令便兀自向前走着,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一步步,跨过孙府门槛,踩在尚书府坚实的地面上——
一道金光自指尖划过。
尔后,伴着尚书府门前你来我往的喧嚣,在数不尽眼睛的注视下,孙城晃了晃身子,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