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南快死了。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无可挽回的结果。应本人的要求,众人带他离开医疗所,回到之前的住所。
白日里前来探望的客人依然络绎不绝,不过他们大多数都被原青拦在了外面,没有机会打扰里面休息的宴南。
到了晚上,房子里的客人总算都是离开了。
宴南躺着卧房里,听见原青轻声送走最后一位来访者,然后犹犹豫豫的脚步声停在他房门口,宴南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见敲门声响起。
客厅灯灭了,原青也离开了。
宴南翻了个身,看着灰黑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明天就是系统预计的脱离时间。
众人都以为他已经睡着,所以没人来打搅,但其实他完全没法安睡,因为每时每刻皮肤底下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一样,冰冷的蓝血在身体里流淌,因为失去了病毒的控制,来自惨死人鱼的蓝血仿佛复活了过来,它一点一点,侵蚀啃咬着宴南体内的血肉器官。
这种身体逐渐崩溃,灵魂却不能脱离反而越来越清醒的痛苦实在不好受。他受此折磨,难以安眠,连系统对此都毫无办法。
窗外的月亮升上高空,全世界都寂静了。
昏黑的房间里,宴南艰难坐起身,慢慢腾腾摸索着下了床,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还是一点一点挪到了门口。
系统帮他打开门,他扶着墙走了出去。
不远处蹲着一个人,宴南吓了一跳,问。
“你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的原青抬起了头,他眼睛周围一圈都是红的,吸了吸鼻子,带着竭力压制的哭腔出声,“宴老师……”
“你怎么哭了?”宴南惊讶,他快走了两步,很快就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原青急忙站起身扶住了他,“宴老师,宴老师!”他焦急地喊。
宴南全身上下都虚弱无比,依靠着原青勉强站直了身体,“你怎么了,能和我说一说吗?”
“我没事……”原青否认了。
“和我说吧,怎么一个人哭呢?”
“我就是……”原青被翻涌的情绪梗了一下。
“我就是心里难过,老师,命运怎么能对你如此不公呢?”
“怎么算不公呢?”宴南笑了一下,视线慢慢看向窗边,“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至少还有你们在这里,不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原青神色愧疚,眉头皱起来,面上很难受的样子,“我一直想和你说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