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的钱多啊,你乖乖过来陪我说话,我给你的比给你们掌柜的还多!”乔苑珠哄道。
妓子犹疑起来,他担心她家郎君别是他伺候过的,可瞧着她年纪也不大,应当不曾婚配,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接话,梗着脖子不动,也不看她。
“我数到三,你若还不过来,我便下楼去,叫你们掌柜的给我换个人,这钱让别人挣了事小,你免不了一顿责罚事却大。”乔苑珠懂得拿捏,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将银钱丢在桌上。
“一!”
妓子立桩子似的不动。
“二!”
还是不动。
乔苑珠没心思数到三,兀地起身朝门口走过去,这才逼得那妓子慌了神。
“好姐姐,您先坐,要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千万不要去找掌柜的告状。”妓子哀求。
这妓子竟不爱钱,只怕被责骂?
乔苑珠很烦这种被压迫的表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妓子以为她不高兴他,连忙将她搀回座位,给她续上热水。
“好姐姐,别怄气,你想问什么?”妓子温声道。
乔苑珠眼下也顾不得别的,正色道:“从我们这屋,往外头数第三个屋,里头是个和尚,你了解多少?”
“你说智清和尚?他原先是法昭寺的修行僧人,听说被人背后捅了刀子,被赶出来了,相好也跟人跑了,他便混着过日子,几乎是每日都上我们这儿来的,而且每回都留宿。”妓子道。
“听说捅他刀子那人死了?你们就不怕么?”乔苑珠问。
“怕?怕什么,那智清和尚怂得狠,巷子口的乞儿都能唾骂他,他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能有怂胆杀人?绝不可能是他。”妓子十分笃定,看样子是十分了解智清和尚这个人的。
“那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儿被赶出来的?”乔苑珠问。
“据说是因为智清和尚犯了色戒,跟女人苟且,被人发现告到了主持跟前儿。色戒是大过,影响一个寺的声誉,咱们大齐佛寺本就不受人重视,主持为了仅存的一点儿香火钱,也要将他赶出来的。”妓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说他有相好,为何他还天天来你们这儿?”乔苑珠接着问。
“他相好跟人跑了,要我说他相好真是个好人,走之前还倒给他留了些银子,估计她不会料到,那臭和尚拿着她留下的银子逛窑子!”妓子愤恨地道,好像十分能共情智清和尚的相好。
“跑了?智清和尚住寺修行都敢与她苟且,按理说两人情真意切,怎的人出来了能日日相见,反倒分崩离析了?”情情爱爱的事情上,乔苑珠参透得少,只能往道理说不说得通的方向上去想。
“小娘子没跟小郎君相好过?”妓子问。
乔苑珠一下子被问得红了脸,恼羞成怒道:“问什么你答什么,别的一概别提别想别问!”
他们做妓子的,哪里又不懂客人变幻莫测的脾气,立马答道:“我猜他相好觉得他没钱呗,本来就穷的叮当响,还从法昭寺被赶出来了,这日子哪里看得到头?不跑留着受苦吗?”
妓子觉得乔苑珠就是单纯过来打听消息的,逐渐也就松懈了些,把能想到的都一并说出来,好早点把这尊佛送走。
乔苑珠皱起了眉,道:“相爱若是不能同甘苦,何谈长长久久?那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不要在一起。”
妓子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到乔苑珠表情不好看才正色了些道:“小娘子莫不是在怪那跑了的妇人?小娘子恐怕没见过腌臜巷里头的男男女女,活着都不容易,只有生存本能。”
乔苑珠这时候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徐枳也说的那句“人本自私”,眼下又有了些实感。她又想起在公主府,父亲母亲之间像隔着一张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是不是就是他们俩各自的“私”?
俩人聊了一壶茶的功夫,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
月上枝头,其他屋都逐渐没了声响,乔苑珠准备潜入智清和尚的屋里瞧瞧。让妓子给她弄了套惨白惨白的衣服,又将头发弄得散乱,正准备出门,妓子拦住了她。
“小娘子!你可别害我!”妓子压着声音,十分着急。
“放心,桌上的银钱记得捡好。”乔苑珠推门出去了。
像是又想起什么,她转头回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下回来我还找你。”
妓子一副摊上事儿的表情,无奈道:“奴家没名字,掌柜的给取了个香莲,我觉得俗气,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花名,叫平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