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金拿着一盏油灯送进了居所之后,便走了出来,将大门关合,站在台阶上,低头看见了乌鄫。乌鄫在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神情无比懊悔。
其实他从之前就想问一个问题,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奇了怪了,你为何对那不死族人如此死心塌地呢。”勒金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还奇怪,为何你们对白曳总是存有偏见。”乌鄫道。
勒金看着乌鄫,嘴边漾起了一丝略带意味的笑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整日和不死族人待在一起,别告诉我你没有对他产生过恐惧。”
“那又怎样,她也没有伤害过我。”乌鄫将脸徐徐扭到一边,眼中添了几分黯淡。
反倒是她,一次一次被她豁出性命保护……乌鄫无法像那些敌视戟颂的人那样,明明被戟颂保护过,甚至拯救过,却只是因为她不死之身的身份便将她为自己流过的鲜血视作无物,视作是理所应当。
没有人生来就应该为别人豁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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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颂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祭司手中拿着一盏油灯走到床前。
将油灯放到戟颂枕边的一瞬间,油灯便倏地点燃,火焰呈螺旋状盘升起来,并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直蔓延到房顶。戟颂浑黑的双目中映入了火光,自她身体每一寸破烂的肌肤之上流出的血液,浸染了身下的床褥。
一层细密的火焰覆盖了整个房顶,祭司将灯油泼到靠近戟颂床边的地面上。
被泼在地上的灯油徐徐在地面上爬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入了床下。祭司的目光定格到一处,棱节分明的手在那片油迹之上一抓,随后猛地一扯!
床下满是血污的黑色人影被拽了出来,被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大门之上!
那黑物双脚立于大门之上,猛地一踩向祭司袭来!
祭司看着那黑物无动于衷,手指微动,在他身遭悬浮的雾气凝结成无数根丝线,缠缚住了向他冲来的黑物。只消一瞬,丝线割裂了黑物的身躯。
因为无数根丝线切割得十分细致,于是远看上去像是化作了一阵黑雾。
戟颂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自眼中腾升起一丝黑色的烟尘,这是作为诱饵而放置在戟颂身上的邪气,因为戟颂眼中的邪物还没有完全将其消化,所以祭司将其一便取了出来。
戟颂眼中恢复了正常,涣散的意识逐渐集中。
祭司在床边看着逐渐醒来的戟颂,回身向外面走去。
戟颂支撑着疼痛无比的身体坐起来,看见几欲离去的祭司,将他叫住:“你去哪儿?”
“回去。”祭司没有回身。
戟颂因为体力尚未恢复,所以声音还稍显虚弱:“这是什么诅咒。”
“言灵。”祭司道。
戟颂听得云里雾里:“那是什么东西?”
“言灵寄宿在话语之中。”祭司解释道,“想必是你之前对巫道之人许下过什么诺言,但是没有做到。”
言灵有两种,一种是用话语支配对方行动的言灵,那种言灵拥有自己的意识,但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存在于古籍之中。
剩下的一种就较为常见了,有些人会仿照言灵拟造诅咒,这种诅咒不需要任何器物,只需要约定双方的话语便可以进行束缚,如果在此种言灵面前许下的诺言没有即刻兑现的话,在违反誓言的那一刻就会被言灵诅咒,通常会出现的症状便是身上脓包,如若戟颂不是不死之身,便已经全身皮肤溃烂而死。
而这种言灵造成的诅咒也有迹可循,并不是非常难以解除的诅咒。
一般言灵造成的诅咒会自带邪气悬浮于被施咒者的上方,如若进入一个封闭的室内,它便会紧贴在天花板上的某一处,只是非巫道神术之人无法看见。
油灯乃阴夜之阳,祭司点燃油灯并让火焰笼罩整个屋顶,目的便是让言灵在上方无所遁形,只能逃逸到下方。
而言灵一旦到了下方,到处是人子的阳间盛气,便只能躲在宿主的下方,也就是戟颂的床下。
油灯中的油泼到地面上,一是为了指明言灵存在的方向,二是将它的邪气圈禁,便于去除。
:()长尽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