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颂跨过门槛,来到了金晔房中。一阵浓郁的汤药味弥漫在屋中,戟颂踏进房中的一瞬,不自觉地皱了皱鼻翼。侍女看了床上的金晔一眼,悄声提醒戟颂:“将军睡了……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不必了,你出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戟颂说道。
“是。”丫鬟出去后关上了房门。
在金府之外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之后随从众多,驾马的车夫戴着阴阳鬼的面具,将马车停好后下车,扶着从轿撵中款款走下的小姐。
此时日头高照,金笙抬起纤纤玉手遮了遮阳,看向金府的门匾。
“行了叔叔,你去歇着吧。”金笙对身旁戴着面具的男子说道。
男子没有回应,等到金笙走进府地之后,那男子依旧跟在金笙后面。
金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意,但是没办法,这是她父亲的意思,要他跟在她身边看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身后跟着一干侍女和下人。
一直走到了金晔的寝宫之前,门外的守卫拦住了金笙。
近几日金晔感染了十分严重的风寒,除了大夫谁都不能进去。
金笙指着守卫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金诤薛的千金,金小姐。”守卫答道。
“知道就好。”金笙用力推开守卫向前走去,被守卫一把扯住了手臂:“金小姐,您不能进去。”
金笙一气之下抽了守卫一巴掌,守卫脸上泛起一片红印,脸上既没有愠怒也没有诧异,一如方才的铁面一般低下头去,只是手并没有放开金笙。
金笙甩开了守卫的手,走到了金暝面前,对他说道:“叔叔你看他!我只是想进去看一下表哥他都不准!他到底有没有把爹爹放在眼里啊!”
“金晔?”戟颂坐到床边,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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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颂能够听到他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声,因此可以断定金晔刚服了药,现在正在熟睡当中。
戟颂站在床边,从袖中拿出了匕首,刀尖冲下,正打算刺向金晔的心脏时,外面陡然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戟颂担心金晔会因此惊醒,动作一滞,熟练地将匕首收回了袖中。
金晔躺在床上,从方才戟颂走进屋中之后,他就在看着戟颂的一举一动。
怕是不久之后便会有人进来,戟颂起身离开。
“既然不让进去,那便不要进去了。”金暝道。
金笙拽着金暝的手臂晃了晃:“不要嘛,人家想进去照顾表哥,叔叔想想办法嘛。”
正在金笙说话的时候,她听到似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金笙回身,看到了从金晔卧房中走出的戟颂,一时怒火窜心,当即指着戟颂质问守卫:“你不是说除了大夫谁都不能进吗!”
“这个嘛……”守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金笙气得跺脚,回身想让叔叔给自己讨回个公道,却发现金暝不见了。
看样子守卫今日是不会让她进去了,气愤之下的金笙对戟颂怒目而视,却发现戟颂一直闭着眼睛,身旁还有个侍女搀扶着她,好似是个瞎子。
金笙放弃了进入卧房的念头,令身后的这些下人留在这里,自己尾随戟颂一路走去,到了一个池塘边。
天色已晚,稍有凉意,戟颂还想在这里坐会儿。
侍女怕戟颂受了风寒,想着给戟颂拿些衣物披在身上,于是先行一步回去了,只留下戟颂一个人站在池塘边。金笙在戟颂身后慢慢靠近,而戟颂一心还想着方才的事情,以为身后的是返回来的丫鬟,没有留意。
金笙走到戟颂身后,歹心忽起,一把将戟颂推进了池塘。戟颂没有防备,直接被推入了水中。
水自口鼻涌入,戟颂的身体在水中徐徐下坠,于一片黑暗中方向尽失。
她好似回到了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晚上,那个她被深埋在万人坑之中的夜晚。
被埋进万人坑中的数日,她唯一的念头便是,即便十个指头的指甲全部脱落,全身的皮肉要被泥沙磨下一层,她也一定要爬上去,因为她还有仇没有报……
可如今,她不过只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就连金晔毫无防备地睡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办法准确地一刀结果他的性命,更不要说为白曳报仇,根本是无稽之谈。
戟颂的身体在水中徐徐下坠,飘散的长发和衣袂随着水纹波动。
一个身影跳入水中,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水底。
:()长尽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