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是谁指使你往许秀才的水里投毒的?”
牛希若望向马狱卒,他本就生得粗犷,火光一照更显狰狞。
马狱卒也没挣扎,飞快认了罪,指认了身旁的妇人:“是她。”
一旁的张娘子身子抖得如筛糠,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却没有为自己辩解。
许有光这时才知自己的水里竟被人投了毒。
他以前见过张娘子几面,以前每回大虎下了学,张娘子总会拎着给丈夫买的药站在私塾门口等他,母子两人一齐牵手回家。
是故先前听到张娘子告自己压榨钱财时,许有光第一反应是不信,如今又听闻她给自己下毒,不禁怅然:“大虎娘,是赵知县指使你做的这些事,对不对?”
张娘子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不关赵知县的事…是我恨毒了你,你向我儿勒索钱财近五十两,我儿连饭都吃不饱…”
许有光听着她错漏百出的话,却不觉可笑,只觉悲悯:“你夫君有胸痹,卧病在床,每月的药钱都尚且不够,大虎用的纸墨还是我买的,你家如何拿得起五十两?”
张娘子哆哆嗦嗦,不敢直视许有光的眼睛:“是…是大虎拿了我的嫁妆…”
“先且不论你有没有五十两的嫁妆,单说大虎他才十岁,向来乖巧,他怎么懂得偷拿母亲嫁妆出去变卖?”
许有光紧盯着张娘子:“你这番话传出去,是要他背上不孝的名声,一辈子都洗不清。”
张娘子鼻子一酸,险些流出眼泪来。她急忙低下头:“是你勒索在先,与大虎无关……”
见她还不肯改口,许有光道:“那好,那五十两如何凭空出现在我家院子地底下?还请大人请来我家的几个丫鬟仆妇,一一审问个清楚。”
牛希若见许有光字字珠玑,赞赏地点点头,与手下交代道:“去照办。若她们不肯老实交代,准许严刑拷问。”
手下称是,刚刚转头走了几步,又听见牛希若喊住他:“去把关大虎也传来。”
话音刚落,张娘子立即慌了神,连声道:“大人不能,不能把大虎叫来,他爹病重,晚上离不得人哪!离了人会死的大人!”
“还不快去!”
牛希若铁面无情,又见张娘子满面泪痕,不由叹了口气道:“但若你肯把事实真相讲清楚,这关大虎来与不来也不妨碍什么。该怎么做,你可想好了。”
这一番话切切实实戳中了张娘子的软肋。
她无助地坐在地上,明明才二十来岁的年纪,眼角处却因劳累添了许多细纹。
泪水顺着黑黝的皮肤向下流,张娘子嗫嚅了几下:“我…我说…”
牛希若与手下对视一眼,心知大功告成。
正在此时,牢房外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男声:“巡按大人,您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就进了牢房啊?”
只见赵庆亨气喘吁吁、官服凌乱,一看就知道是飞快穿好过来的。见了眼前的场景,他不禁有些蒙楞:“这是怎么了?”
他的出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没有人发现张娘子脸色大变,竟趁着无人注意,直直朝墙壁撞去。
等到许有光等人发现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张娘子径直摔倒在地,额角的血迹像涨潮的河水般往下渗,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地上聚成了一小滩血湖。
她摔的的位置离赵庆亨很近。张娘子微睁着眼,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赵庆亨的衣角:“救他……大人……”
可直到她的眼眸变得灰暗,都没有抓住那一袭象征着尊贵地位的青袍官服。
赵庆亨微微一躲,避开了张娘子失力垂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