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是戴氏。
她本来就生气家里瞒着她花光了钱给许婆子买人参煮药,这可是三百五十两一斤的人参,比金子还贵,她都没吃过。据说吃上一口能延寿十年!结果呢?全进许婆子的肚子里了,她连渣都没喝到。
既然折腾不了老的,那她就折腾小的。
戴氏狠狠拍桌:“好啊,是不是老大教的你读书?女人读书有什么用,你看那金氏,书是读的好,全读到狗肚子去了!老大也是没用,自个儿女人都震不住,任由别人骑到他头上拉屎拉尿。”
意识到自己偏了题,戴氏又掉马回头,指着许清扬道:“我和你娘当初不让你读书认字,你都忘光了?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套做一套,哪有你这样做女儿?”
这话说的,就差把“不孝”二字按在许清扬脑门上了。
要放在以前,许清扬肯定就慌了,但现在她只担心初愈的许婆子又被戴氏气出个好歹来。
她不动声色望向肖齐隐有担忧的眼眸,微微点头,又看向横眉冷对的戴氏,道:“奶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来没答应过谁不读书写字,这才过去几年您就忘了?只可惜家中现下无多余银两,不然我得尽尽孝心,替您请个大夫来看看,癫疾可不是小病。”
“反了你了,长辈说话还敢顶嘴!”戴氏自以为抓住许清扬的小辫,心中一喜。
“奶说的哪里话,长辈若是有疾,晚辈却不提醒,任由其发展壮大,岂非真正的不孝?”许清扬做出委屈状:“真是误解孙女了,这事儿就算拿去官衙说,也是孙女占理。”
“少拿官衙吓我,你占什么理?我本来就没病!”
肖齐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招反客为主用得妙极,戴氏这老糊涂还真被许清扬引导得偏题偏到姥姥家去了。
戴氏很明显吵不过许清扬,又见桌上众人全都在埋头吃饭没人替她帮腔,更是在心里暗骂许仲良的孩子果然都是坏种,她的伯嘉要是还活着,她何至于沦落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顿晚饭吃得不欢而散。
比起戴氏,许清扬在意的显然是许婆子的想法。但许婆子晚饭期间一直没表态,许清扬放不下心,连话本都暂时没心思写了。
许婆子感受她的惴惴不安,晚上悄悄把她喊来,戳了戳她的脑袋:“傻闺女,吃饭时我不说话就是肯定你了,难道我不让你学你就真不学了?”
许清扬还特别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摇摇头:“你不让我写,我就偷偷写。”
“那就是了,哪怕是我的话你也不能全听。我没想到当年那句无心的附和,会让你害怕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才华。”
许婆子说着,叹了口气:“如今重病初愈,我方才知道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无非是开心二字。去吧,去做让你开心的事。”
写话本一事过了明路,许清扬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又是三月过后,一转眼步入盛夏,定制话本《琵琶别弄》也已经写完了。
这回是许清扬自己誊抄,整理完毕后便将原稿一并给了牛清音。牛清音看过后很满意,约定好的五十两银子准时送达许清扬手中。
一下手握一百两,许清扬用这笔钱还了家里的欠债,剩下的三十多两里,许清扬给了许老大十两。
芸姐还在金宅里,虽然知县纳妾一事不了了之,但金家并不肯放人。为了联系芸姐,许老大少不得花钱疏通关系。
这时肖齐的氮磷钾有机肥也发酵好了,许老二还是警惕心多些,毕竟是关乎生计的大事。他留出一小片水稻地用来试验,其余的水稻田施普通肥,肥料是用许清扬借的钱买的。
正如许家一片生机勃勃,金家此时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自从赵庆亨单方面叫停纳妾一事后,金盛便陷入了一阵焦虑里。他多次写信给金氏,叫她早日带着宝贝外孙子钟秀来县城,金氏却偏偏不应。
他以为金氏是事情不落定便不肯动身,哪里知道金氏其实是害怕钟秀露了馅,叫金老爷看出他并非神童,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瞎了。
赵庆亨和金氏两边同时施压,金老爷终于顶不住了,决定再请赵知县望香楼一聚。
正巧赵庆亨有个在昌南府里当通判的同年出外差,刚好路过绍中县,二人便书信往来约好夜半喝酒畅饮一场。
这种聚会肯定带不了正房夫人。正巧这时金老爷求见的消息传来,赵庆亨一下就想起了芸姐那张顾盼生辉的姿容,顿时心痒起来。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此时的芸姐正契合了最后那个选项。
赵庆亨横躺在公差椅上,一边思量着牛希若到昌南府那个地界了,一边用手敲着檀木桌子,随即道:“和金盛说,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