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幽深曲折的小巷里,一柄古伞蓦然撑开。其上绣制的恶龙图案仿佛欲破布而出,张牙舞爪,气势逼人。伞荫之下,雨生魔静默伫立,他低垂眼眸,目光温柔地落在坐于地上面色苍白如纸的百里筠秋身上。“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我。”他的声音里满含真诚与期许。若细心观察,不难察觉他持伞之手正微微颤抖,仿佛已至极限。百里筠秋轻轻蹙眉,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可那一天,太晚了,我只争朝夕。”话音未落,一缕淡笑自暗处悠然响起,打破了周围的沉寂。“修行之事,岂能急切?方才那一刀一剑,已见锋芒毕露,那一天定不会遥远。”“在那之前,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是顶得住的。”随着话语,李先生、叶鼎之与百里东君三人联步而至,他们的到来为这阴郁的小巷带来了一抹温暖。“师父!”百里筠秋勉强将长刀插入地面,试图站起,却因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幸得叶鼎之眼疾手快,稳稳扶住。“阿姐!”百里东君紧随其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但叶鼎之的行动更快一步。“感觉如何?”叶鼎之的声音低沉而关切。“无碍,只是力竭而已,稍作休息便能恢复。”百里筠秋回以一笑,随即转向雨生魔,声音虽弱却坚定:“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叶鼎之望着她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心中不禁一滞。秋雨绵绵,打湿了她的衣衫,长发散乱,与苍白的面容交织,宛如一朵在风雨中顽强绽放的小白花,惹人怜爱。他猛然意识到,眼前的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宠溺于镇西侯府的明珠,而是历经风雨、锋芒内敛的学堂大师姐。昔日的温婉与柔弱虽偶有流露,但更多的是那份掩藏不住的坚韧与锐利。这份变化,让他心中五味杂陈,既为她的成长感到欣慰,又为她所承受的一切感到心疼。正当他心中思绪万千之际,雨生魔缓缓向李先生阐明了自己的来意。“我自知尚非先生敌手,但听闻我这徒弟已至天启城,我知其身世复杂,恐在北离遭受为难,故特来此。”言罢,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叶鼎之,却发现他的目光正紧紧追随着百里筠秋的身影。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后,李先生轻笑一声。“他既已拜入我门下,且有我这位弟子守护,这下你可以宽心了。”雨生魔面色微沉,直言不讳:“但我难以揣度先生深浅。”他自然看得出百里筠秋对叶鼎之是发自真心的庇护,但……对于李先生的性情,即便是他也感到难以捉摸。李先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轻抬手,仿佛从虚无中攫取了一滴雨水。他转而悠然说道:“你若是真能看透我,那我还当什么天下第一?”“你若执意逗留,我不介意在此天启城众目睽睽之下,打你一顿。”雨生魔凝视着他,终是未发一言。此时,百里筠秋突然插话,语带深意:“前辈,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破云为龙,冠绝天下的。”“纵然是死,也注定会叫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撼。”雨生魔闻言,目光温柔地转向了自己的徒弟叶鼎之。只见叶鼎之也已回过神来,以坚定的眼神回应着他的期待。察觉到雨生魔内心的动摇,李先生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魔仙剑虽强,却也易伤其主,何不放下执念?”“这天下间不会只有一位天下第一。等过几年我老死了,你再去争,岂不是容易多了?”言毕,他领着叶鼎之与百里筠秋一行人,缓缓步向长街的另一端。雨生魔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苦笑中带着释然,最终也转身,踏上了离开天启城的道路。李先生活了多久,无人知晓,也无从知晓,他仿佛凭空出现,一出手便凌驾于群雄之上,稳稳坐上了天下第一的宝座。这一坐,岁月悠悠,转眼已近三十载。与他同时代的高手,大多已化作黄土,唯有他。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容颜依旧,唯余一头白发,静静诉说着时间的流转与沉淀。雨生魔深知,自己或许等不到那一天。尽管他对李先生的深邃莫测感到难以捉摸,但李先生之言,历来无虚。他深知自己所练的魔仙剑,已开始显露反噬之兆,这也促使他来到天启,欲要带走叶鼎之。他想让这个徒弟亲眼见证他生命中最后的路程。离开天启城的那一刻,雨生魔心中五味杂陈,不料,一位不速之客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此人以一棍傍身,面容隐匿于鬼面之下,身份不言而喻。“李先生有口信托我转达。”姬若风的话语简洁明了。随后,他刻意模仿起李先生的语调,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深意。“先别急着死,或许用不了几年,你这个徒弟就能取代我,成为下一个天下第一了。”雨生魔闻言,眉头再次紧锁,却未立即反驳。待姬若风离去,他才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北离之地,气运竟是如此之盛。”此行所见所闻,让雨生魔深刻感受到北离之地的藏龙卧虎。叶鼎之的潜力自不必说,连同百里东君、百里筠秋,乃至刚才现身的姬若风,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令他心中略感挫败。“那白发鬼面之人,便是百晓堂堂主姬若风吗?”雨生魔转向身旁的侍从求证。侍从恭敬答道:“正是他,如今武林中的境界划分,多以其言为准。”雨生魔轻轻点头,随即一挥衣袖,命令道:“你们各自散去,隐于北离各地,密切留意叶鼎之的行踪。”侍从们齐声应诺,随即分散而去,唯有一人受命留在天启城中,继续监视着一切。雨生魔的身影逐渐远去,心中既有对未来的不确定,也有对北离这片土地深深的感慨。:()少年白马醉春风: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