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若下定了决心,双手握着刀向前撩住棠溪然砍下的一击,随即追砍上去,棠溪然矫健地仰面躲过了这一刀,立即往后退。攻守易位,现在轮到楼若进攻了。
从小到大,她可没输给过棠溪然哪怕一次。
她的攻势来得更加猛烈,长刀仿若一只迅疾的豹子,连番扑咬,力道惊人,棠溪然在最初的进攻中消耗了太多气力,如今抵挡却有些力弱了。更何况,楼若的长刀正是他手中两把小弯刀的克星,他不得不承认,现在要想单枪匹马击杀楼若很难。
“噗嗤”一声,大泼的热血喷溅在棠溪然脸上。
一支箭矢从后贯穿了楼若的脖颈,箭头完整地从她喉间穿出来,恰好停住。
棠溪然向身侧一躲,楼若的尸体面朝下栽倒。
他的视线从尸体上移开,投向那立在伞下的白衣身影。
卿玦手挽一张猩红色长弓,那弓箭的红像极了鲜血,长弓形制简单,没有雕花嵌玉,极为朴素。
可这把弓目测便至少有五尺,弓身厚重,看起来极不寻常。
“主人对力度的把握依旧很准。”步子钦感叹道。
卿玦背上长弓,习惯性地拨了一下弓弦。她看向棠溪然,好奇问道:“喂,你怎么学我穿白衣啊?”
她身着翩翩白衣,背负血红长弓,白与红的交相夺目当真是艳丽又诡谲。
“嗯……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穿白衣。”
“因为白衣能一眼看出脏了没,”卿玦坦然回答道,“我不想沾上任何污渍。”
竟然是这个理由。棠溪然在这之前还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话本里高手一般都穿白衣……不过卿玦的确是高手,她也的确穿白衣。
并不是要做高手才穿白衣,而是高手恰好爱穿白衣。
“你们动作很快啊,”棠溪然笑着凑上前去,“还特地带弓箭来帮我,谢了。”
“离我远点儿,你脸上有血。”
他依言退后了几步,借着雨水擦了两下,脸上的血迹就被冲刷干净了。
“卿玦,你就不怕我依然忠心于义父,在这里布局杀你么?”
棠溪然始终不明白这一点。他是被她打得半死才勉强屈服的,好不容易得了逃跑的机会,她就不怕人物两空,他拿着祓邪彻底回归紫金锁吗?
殷鹭飖说话可比他诚恳太多,但她却是毫不犹豫地回归紫金锁了。
“你觉得凭你们那点功夫,能碰到我的衣角?”卿玦一脸的不屑,她突然又话锋一转,定定地望着他,“我知道你对我的忠心……棠溪然,你有没有发现,你有时候太过于关注我了?”
“我……”
卿玦食指轻点自己的脸颊,“你……喜欢我,对不对?”
不顾愣怔的棠溪然,卿玦继续说道:“可是我喜欢听话的小狗,你是吗?你不是。”
步子钦默默地攥紧了伞柄。听话的……小狗?那是什么说法,听话,他一直都很听话,可小狗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叫喜欢,叫仰慕。”
棠溪然心神镇定下来,顺着她的意思说道:“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做的。甚至……”
他瞥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步子钦,“我还可以跟他一起,叫你‘主人’。”
“主人,你喜欢我这样叫你么?”
卿玦摇头,“打住。听着真奇怪,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猜你并不想依附谁,你想跑。”
想要自由。想要做一个完完全全的“人”,而不是“紫金锁的义子”或者“卿玦的手下”。
“我可以放你自由,”卿玦若无其事道,“你对我来说,除了追踪紫金锁以外,并没有其他价值。你不重要,我很乐意放了你。”
真奇怪,分明就是想听到这句话,可为什么现如今她说出来,心里反而有些抵触呢?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棠溪然勉强笑着点了点头,顶着雨滴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卿玦喊道:“等一下。”
同时,一支锋利的箭矢破空袭来,刺穿了棠溪然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就看见卿玦手持那张血红长弓,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那笑容发自肺腑,真诚无比。
她笑着说:“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