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记起来了,皇帝的确说过,三个人他杀了一个。
“他们为什么要对公主下此毒手?”萧约想不明白,“公主当时才十岁,又先天有疾……他们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做?”
因为即将身为人父,萧约对公主的非自然夭折情绪格外激动,薛照揽着他肩膀,低唤了一声“栖梧”,然后沉声对黄芳道:“大伴,既然能对我们说出真相,让我们和两位当事人见一面也不是不可能吧?”
黄芳叹息道:“只怕你们见了面也问不出什么来。”
很快萧约和薛照就明白了黄芳何出此言——
被困在别院里的人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既听不懂别人说话,自己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很容易受到惊吓,呜呜哇哇地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缩到墙角里抱着头直发抖。
除了他们眼睛还能视物,几乎和燕臻公主生前一样又聋又哑了。
这样的人,自然是无法近身的,但薛照只是在几步之外仔细观察一番,就得出结论——
皇帝并没有对他们施加身体上的刑罚,也没有下药,而是用日复一日的孤独摧毁了他们的心智。
别院里衣食都是不缺的,甚至都是锦缎珍馐,但禁止一切声响。送饭和看守的人每日轮换,这些人不会和犯人发生任何交流,同时也禁止他们彼此之间对话。
寂静,十数年如一日的寂静足够将人逼疯。
萧约看着别院中的疯子,感到失足凌空一般的眩晕,薛照揽住了萧约腰际,他的肩膀也被人不重也不轻地按了一下。
“陛下……”萧约转头看见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的皇帝,双腿都有些发抖。
薛照将萧约往身后带:“别怕,有我在。”
“没胆量偏生好奇心又重。”皇帝哼了一声,背手转身径自走开。
萧约和薛照对视一眼,勉强稳住了心神:“你扶着我……”便紧接着迈步跟上了皇帝。
“陛下,等等!既然陛下愿意将心底最隐秘最深沉的痛苦都向我摊开,我们的对话就不该如此结束。”萧约越走越快,来到皇帝身侧,直接搀上了他的胳膊,“陛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黄芳见状提醒:“殿下,按规矩您是不能这样挽着陛下的……”
皇帝也怔了怔,眉头往下一压,却是训斥薛照:“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看顾好?万一磕着碰着,你担待得起?”
夫妻一体不分彼此,但在外面都自觉地要将对方捧得高于自己,薛照道:“我是赘婿,事事唯栖梧之命是从。况且,陛下要知道我的栖梧不是豆腐捏的,若有磕碰未必是他受伤。”
皇帝瞪眼:“你这是说朕老得糟朽了,连个大肚子的都碰不赢?”
薛照:“陛下可以不服老,但最好谨慎小心一些。”
皇帝心知再怎么发威也唬不住这小子,索性不搭理他了,憋着气继续走。
萧约就当他是默许自己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