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珠兴致盎然吹了一口,这人手捏住线香底端,往上一拉,一朵赤蔷薇绽开,沈听珠惊呼一声,笑:“哇!这如何做得?”这人点头一笑,将赤蔷薇赠予她,沈听珠拿在手中,回身示意裴之巽看花,裴之巽眸子宛如温着一弯水,万人之中,只看她一人。
不远处,董蒙士捻起赤蔷薇,贴在鼻尖嗅了嗅,他一双桃花眼妖得不得了,“世子想赠花,为何不亲自去?明是自己好不容易摘的,却白让别人讨她欢喜去了。”
“你说呢?”赵玉琮看着沈听珠对着裴之巽的笑颜,眸底的神色暗暗沉沉。
一更天,沈听珠与裴之巽坐于宴会中间,合奏筝琴曲,古筝起奏,片刻,古琴伴之,二人这一首《红炉点雪》,似水波一退一进漾开,众人阖眼欣赏,仿若入了冬日,大片雪花落下,冷冽刺骨,顷刻,火炉中燃起暖和,烤得人既暖和又舒适,好似天地之间,不见他物,只留一人守着火炉观雪,寂寥又有些许暖意。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溺其中,久久不能回身。沈听珠收了筝,与裴之巽斯斯文文行一礼,掌声起,句句夸奖。
下来是朱湜和刘焚花行杂剧表演,演了一场《欺花》,其中讲述了一个谢氏娘子死后,魂又归于人世,化身薛白椛,本是安分度日,却不想前兄长谢欺山招惹上门,二人纠葛在一处,暗交锋、度生死的爱情故事,朱湜本是正人君子,如今演起心狠手辣的权臣,倒有几分趣味。
沈听珠看得津津有味。杂剧演完,刘焚花莞尔一笑,与朱湜退了场。
这会儿场上烛火暗下,一曲奏起,一剑携花而来,赵玉琮神采逍遥,飞身而来,一舞剑器动四方,明是刚毅强硬的武将,可这剑舞却多了几分惜花之意,以身动剑,刚柔并济,沈听娩抚琴,赵玉琮一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众人移不开视线,看得痴了,赵玉琮执剑似春花绕在他的身上,白梅香气漫开,他一越起,不知从何挑来一朵花,剑尖扫花,回旋转动,骤然落在沈听珠手上,她错愕抬头,只见赵玉琮神采飞扬,咧嘴朝她偷笑了一下。
沈听珠捻起花,心跳似乎要冲胸而出,脸色红红。裴之巽她挨的近,直瞧着,眸色沉凝,捏紧骨节上的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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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天色大黑,铅黑的云压下,红榴园外鸣钟连撞三声,一声炮声从东边传过来,各处灯火通明,儿郎换了猎装,骑马而出,四面八方号角呼应,摇旗呐喊。
每年四月二十一日当晚,会有一只白狐携福出没,白狐在大胤乃是吉物,凡猎中,其一喝狐血,一年吉运,其二白狐皮极其珍重,年年中者,一般会赠以喜欢的小娘子,若无,便送与珍贵之人。
小娘子凑趣待在一处,看人压注。沈听娩抚完琴,便去了太皇太后处,裴之巽身体突发不适,暂回去了。
余下柳昭惜和沈听珠一处,柳昭惜笑道:“四娘,你想好压谁了吗?”
“还没有,你打算压谁?”二人说话间,东边几骑冲杀过去,赵玉琮在其中,他腰中束了一条绯红腰带,挽弓搭箭,忽一勒马,转脸冲沈听珠一笑,张扬嚣张,仿若胜券在握,再一扬鞭,乘兴而去。
沈听珠目送他远去,肯定道:“我压长晔世子。”
二刻中后便见分晓。内侍奔走相告,通算下来,赵玉琮第一,猎中白狐,沈听祈次之,董蒙士与几个儿郎并列第三。
柳朝惜蔫了下去,捂脸哭道:“四娘,我完了……我今夜赔光了!七皇子连前三都没排上,呜呜。”
沈听珠拿了银钱与她,哄道:“我的全都给你。”
柳昭惜摇头,“不了,这样就没意思了。”她又凑过来,嘿嘿笑道:“你说世子猎的白狐皮会赠予谁?”
沈听珠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却不好直说,“世子的心意,你我怎知。”
“也是。”柳朝惜笑嘻嘻道:“……我还真想知道世子的心上人是谁。”
沈听珠摸上手腕的玉,一颗心烫得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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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围猎董蒙士使尽全力,累得筋疲力尽,他正欲躺在营中歇息,一内侍突地撩开营帐进来,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董蒙士叫苦不迭,强打起精神出营去了。
他慢步上了北面高台,皇帝这时与众臣子宴乐未完,庆贺赵玉琮猎得白狐,董蒙士抬步走去,只见赵玉琮提着一盏七彩花灯和净白的白狐皮,漫不经心站在栏杆边眺望,他一下子有了兴致,惊异道:“好漂亮的东西,世子叫我来,是打算送给我吗?”
“滚。”赵玉琮抬脚给了他一下,“陛下宴席,我实在走不了,你将这两样给她送去。”
董蒙士拊掌而笑,“送谁啊?这么漂亮的花灯,哪来的?”
赵玉琮睨了他一眼,“你说呢?当然是我做的。”
董蒙士心思伶俐,笑:“成,臣知晓了。”他拿起东西,急奔去了。赵玉琮不放心道:“你可一定要亲手送与她手上,还有……小心点儿拿,别弄坏了!”
“好!”董蒙士一溜烟跑了。赵玉琮不知怎得,心底忽地觉得很不安……
密云往西移去,董蒙士离了高台,直往方营去了,行至半路,身后一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董蒙士转身,见万侯珺今夜一身少女襦裙,辫起发丝,明媚动人,娇笑道:“你干甚去?”
董蒙士微微一愣,只觉心头一阵荡漾,“送东西。”
万侯珺笑:“那你快些去,我有话和你说,若迟了,我可不等你。”话落,她翩翩然走了。
董蒙士心神都被她勾了去,急哄哄走了几步,见一侍女,忙将东西与她,道:“这是长晔世子给沈家娘子的东西,你快送去。”
侍女接过东西,还未问是给沈家那位娘子,董蒙士已经跑远了。侍女款步走至方营口,看着这两物,纠结万分,又一侍女瞧见她,问其缘由,自然道:“长晔世子与二娘子从小在宫中长大,相熟般配,这一定是给二娘子的。”
侍女听了进去,一齐将花灯与白狐皮送与沈听娩方营中,沈听珠正撑着腮,坐于沈听娩营中吃点心,一抬头,见侍女拿着这两物,胡乱拿帕子擦了擦嘴,问:“这是?”
侍女行一礼道:“这是长晔世子吩咐送与二娘子的白狐皮与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