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个问题,二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无法得知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以至于讨论了好一会儿后,温昭和榆笙毅然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讨论另一个话题,今晚他们在哪个山洞过夜。
是的,温昭和榆笙作为病重伤患,自觉已经十分身残志坚,走得不算慢了,但抬眼一看,二人走了几个时辰后,才堪堪走到挑山夫发病的地方。
“……”
这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倦鸟归巢,蝉鸣声歇,山中一片模糊朦胧,青青草色和婀娜花影隐入大片大片暗色之后,无法细看。
因着温昭和榆笙走了老半天,二人才将将不过走出三里路程,离天泽宗巍峨辉煌山门实在是遥不可及。如此一来,温昭和榆笙只能决定今晚先在山中过夜,明日再接着赶路。
是以二人此刻得赶紧挑出一个山洞作为落脚的地方。
最终温昭和榆笙挑来挑去,慎重挑选一番后,挑选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山洞作为今夜歇息的地方。主要是考虑到万一有意外发生,山洞宽敞能使得他们逃命时不至于身体施展不开,被堵死在洞里。
然而温昭和榆笙却忘了,山洞太大也有大的坏处。
这一晚,筋疲力尽身上带伤的温昭和榆笙往洞中铺了一点杂草,便往杂草上一趟,而后如同两只死猪睡了过去。
次日,一觉醒来,温昭发现自己有点头昏脑涨,头重脚轻,他似乎被夜风吹着凉了。
榆笙的情况则更加糟糕,他发起了高烧。温昭还在他腿上发现了一个伤口,像是在睡梦之中被某种动物咬了一口。
温昭也不确定榆笙此刻发烧是因为着凉发烧,还是因为被动物咬了后中毒感染。
温昭不敢耽搁,急忙背着榆笙就往山下赶。
没想到回宗的路程如此困难且艰险,更没想到为了省几个路费,最终省得令人痛苦异常。
温昭因着有伤在身,又在发烧,以至于背着榆笙一路走得头晕眼花,双腿发抖,走得十分艰难。在背着人不知走了多久之后,他冷不丁踩着一块石头摔在地上,不料身侧就是一处断崖,这一摔直接将榆笙摔出了悬崖。
温昭:“……”
事情发生得太快,温昭脑中一片空白,电光火石间,他想也不想扑向悬崖边试图抓住榆笙。但由于此时的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很难精准控制住身体,没掌握好力度就是整个人也跟着冲出了悬崖。
温昭:“……”
身体在空中失重,急速坠落。
温昭设想过自己将来的诸多死法,可能是老死,可能是被人打死,但算来算去,万万没算到竟然会死得如此令人死不瞑目。
温昭简直欲哭无泪,他死了就算了,他年纪大了本就没几年好活了,但榆笙还年轻,不应该这样草率地死在这里,死在他的手中。
温昭张嘴想喊人救救榆笙,然而往悬崖底部极速坠落的他在失重之下喉咙一片哽塞,仿若有东西堵在喉咙之中,令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过,如雷鸣作响,温昭尝试使用自己那一点几乎没有的修为往悬崖下加速冲下去,看看能不能追上榆笙,抓住他。
温昭冲着冲着发现了榆笙的身影,正挂在峭壁上一处歪脖子小树杈上。
温昭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因为冲得太快,冲过了头,就这么和挂在树杈上的榆笙擦身而过,直接朝着崖底冲了下去。而此时,他那点微弱的修为已经全部用光了。
温昭:“……”
温昭心中凄凉。他,姓温名昭,享年八十七岁,死因抠门,不肯花钱多雇一台轿子。
就在温昭欲哭无泪且满心凄楚时,他坠向崖底的身体却忽然被托住了。
雷鸣作响的山风在这一刻蓦然从耳边隐去,山岚的模糊影子似流云在眼前消散。
他仿若一株小草,被一株高峻挺拔如玉树的藤蔓缠绕,被紧紧环抱住。
一只手揽着他的腰间,将他紧紧抱向怀中,他倾倒在他的胸前,似两朵双生莲,莲开并蒂,在悬崖的石壁上映下模糊缠绕的影子。
此刻天地俱寂,万籁无声,流风停歇,白云凝滞,世间万物都好似在两道并蒂缠绕的影子前化作了虚无。
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流光,在巨大的无声之中,似乎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低低响起,轻柔的,含着笑意的,那样的熟悉,那样的重重撞入心中:“我的小花。”
被抱在怀中的温昭身躯蓦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