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干燥闷热,到百草庐的人不若日中前多。为了避免晒中暑,看病的客人都尽量挑早点的时辰来。
比较大的医馆,时常会在馆内准备冰块,百草炉刚开张,可动用的资金有限。此刻冰块未用。吹的是自然风。
蓝文宣看手上闲下了,把私心放在灵稚身上。
他思忖道:“你今日要不要早些离开?”
虽然对灵稚的那份心思停了,可灵稚这几个月如何,蓝文宣看在眼底,说不动了恻隐之心是假。
他是君子,自然克制的遵守君子之道,除了医馆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与灵稚往日的谈话仅限于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寒暄问候。
但他看着灵稚精心装扮过的模样,心内叹息,意有所指,说道:“倘若累了,午后就早些回去,这边我来看不会出什么岔子。”
闻言,灵稚花了一会儿功夫才领悟出蓝文宣的好意。
他摇头,轻声道:“没关系,就按平时的来。”
百草庐每日黄昏闭馆,灵稚抵达小院时辰尚早,索性没有早早回去。
他驻足在黄昏的闹市中,纷杂喧嚣的声音就如在他耳旁恍惚打着晃飘过。
灵稚眸光一定,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钱袋子,转去戌城最大的酒楼,要了一份佛扒墙,让小二的打包装好。
末了,他还买一壶淡酒。
灵稚一手拎肉一手提酒紧赶慢赶地溜回院子,他在庭中起灯,仰头望着星子稀疏的天幕,拿上两只玉壶春茶杯,一只放在对座,一只自己拿着。
少年纤细的身影直挺挺地立在秋夜之中,他等得有些饿了,慢吞吞就着凉下来的稀饭搭配佛扒墙吃。
饭有六七分饱,灵稚放下竹筷,给自己倒一杯淡酒。
酒杯摩挲着唇角,先慢慢抿一口。
酒水清淡,入口几乎尝不出呛喉的滋味。灵稚笑了笑,轻握酒杯缓慢饮完。
他看着空荡荡的对座,给那只空杯子满了一杯,余下的留自己喝。
夜里风大,空气中漂浮浓郁的桂花香。
灵稚放下酒杯时,胳膊止不住一抖,清明的眸子有些混沌,他舔了舔湿润的唇,后知后觉地捂上脸颊。
这壶淡酒入喉时几乎无味,饮完微甘,不过半刻钟,虚浮感自脚底升起。
灵稚叠上胳膊,呆呆趴在石桌不动。他合眸,眼睫静静垂落,像睡着了。
院子栽植驱蚊草,纵使睡在庭院中,也无蚊虫干扰。
一觉似长却不长,门外轻轻响起扣门声,灵稚倏地抖开长睫,直直扫向大门的方向。
他衣散发乱,早时精心做的装扮趴了一觉后全部打回原形。
灵稚顾不得拢上衣襟,视野还有些虚晃,他站在门口吸了口气,将门拉开。
门外的男人俊目深邃,着华衣,一股酒气混加了浅淡的冷香,显然还没重新梳理就过来了。
灵稚睁大双眸定定打量面前修长的身影,紧抿的唇一弯,笑着小声道:“祝贺你呀,安定候。”
话音落下的同时灵稚毫无顾忌地扑了上去,脚心微微踮起,胳膊环在萧猊的脖子上。
萧猊抱起灵稚的腰,顷刻后就着同一个姿势将人从原地抱起,转个身就进了大门,风一吹,门吱呀地合起。
华服的衣摆落在地面,萧猊抱着灵稚坐在石凳上,略微施力握紧灵稚的一只手,目光凝聚在灵稚的眉眼之间,哑声道:“来得匆忙,时辰晚了。”
他端详灵稚,目光安静温柔,又问:“戌城好玩吗。”
灵稚按萧猊的话回应,他倒退着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