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为受伤的病患清理伤口,消毒,上药,包缠纱布。
当日燕郊的一座旧庙,梅若白招了招手,灵稚连忙小跑过去,接替了梅若白的工作。
他将细白的手指搭在僧人的脉搏上,诊完脉推着梅若白的轮椅停在一处安静的角落,与他说起僧人的病症,又仔细谨慎地罗列自己配的药方。
听罢,梅若白不急与灵稚探讨此事,而是拿起一张干净的发散药香的帕子,递给他,说道:“擦一擦脸上汗,别紧张。”
灵稚接过那张绣有冬雪白梅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汗珠,羞赧地笑了笑。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梅大夫一样能面不改色的给人看病呢。”
灵稚给村民送药草时不曾有过类似的心理负担,但自从梅若白告诉他一些因为大夫诊错或开错的药方导致病患重症或丧命的例子,他每次给病人看诊都需问一问梅若白,谨慎细微,颇有几分端正的模样。
他对药物天生熟知药性,梅若白针对他的天赋用不同寻常的办法教他,灵稚接受和实践起来意外的顺利。
梅若白从不吝啬赞赏他:“今日表现不错,照着开出来的那副药方熬一次药,余下的时间就回屋内休息。”
又道:“你身子不好,凡事量力而为,切勿逞强。”
灵稚面颊微红,对梅若白露出感激之色。
他拎了张小凳子到灶台上煎药,其余的患病僧人都叫梅园来的大夫看了。
隔着药炉飘起的烟雾,病患得到救治后舒展的面容在灵稚脑海里清晰地印下。
医者,救死扶伤。
他一下子就明白为何梅若白腿脚不便却坚持出诊,明白这一句话对梅若白的分量有多重。
日落将至,梅园的一行人受到这群僧人的款待,吃过晚饭才离开。
梅园的车停在旧庙门外,灵稚正要找来时的那辆坐上,却见标有太师府旗帜的马车静静等在另一处。
车内探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灵稚盯着那手,回头对梅若白说了几句话。
他轻声道:“初秋就要到了,过几日我可能就不出来跟着梅大夫出诊,萧猊答应在秋天来时送我离开,梅大夫,我……我要回雾清山了。”
此话是道别,灵稚有些失落。
他虽然一心想回雾清山,面对离别时,难免不舍。
他结交的朋友寥寥无几,梅若白是他来到燕都城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了。
梅若白救过他,开导他,传授他医术,这份感情亦师亦友亦兄长,道不明说不清。
他舍不得分别。
然而这份取舍若要与雾清山比起来,他还是想回去的。
守在马车旁的暗卫低声把灵稚的话传递到主子耳边,萧猊听了心里既是痛快又是阴沉。
灵稚不再有机会和梅若白往来正合他意,可若灵稚执意回雾清山,其实连同将他也归在舍掉的那一部分,那他与梅若白……有何区别?
萧猊望着车帘外的背影,手指一紧一捏。
他神色晦暗难辨。
萧猊笑了笑,他与梅若白终究会有不同的。
余下的几日,萧猊似乎清闲起来。
灵稚想着过几日需要经历一段长途赶路,他不再出门,听御医的话多休息,尽量调养好身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