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夏最热的那段时节过去,静思院中一池的荷花犹然烂漫盛开。
偌大的池子宛若点缀了浓郁的红粉胭脂,花叶层层叠叠覆满水面,藕根长至手臂粗,莲果足有巴掌大。
小奴才站在偌大的池畔,手臂一横,很快摘了一朵比他巴掌还大的藕蓬,莲子看起来十分饱满圆润。
他朝趴在轩窗后微微歪着脑袋吹风的公子扬了扬手上的莲子,又飞快地往屋内跑。
灵稚身子好了半月有余,起初每隔两日,会在深夜上温泉阁泡上一会儿,病愈之后就不再过去。
他蔫蔫地趴在案头上阖眼,浑身轻飘飘的,听到小奴才的惊喜吆喝,静静掀开眼帘,小奴才摘了一朵藕蓬进屋。
小奴才将洗干净的莲子慢慢剥开,装在色泽莹润的瓷碟中,递给灵稚。
“公子尝尝,这些莲子清甜可口,奴才刚刚尝过一颗了。”
灵稚拿起莲子,入口清甜,很快又拿起第二颗。
吃不到一半他就摇摇头。
小奴才收起剩余的莲子,拿起蒲扇为灵稚扇风。
半晌,奴才问道:“公子要回床上睡一会儿么?”
灵稚将软软的两条腿从卧榻绷直了放到小凳子上拉伸,像一只蜷缩睡觉的小猫忽然伸长四肢绷直了做伸懒腰的姿态。
小奴才看得一呆,憨笑道:“公子伸懒腰都那么好看。”
灵稚伸完腰身和双腿,继续换了副软骨头卧回坐塌。
他轻声道:“我坐在这儿吹风就好。”
小奴才接着摇动蒲扇,公子身上飘来微涩柔软的药香,是他闻过最舒服的味道。
过不久,刘总管来了屋内,双手端锦盒,打开一看,是个精致古朴的花盆。
阁楼一侧有间屋子,专门置放大大小小各式珍稀珍贵的花盆。
这些用于养灵芝的盆,材质多样,诸如玉器黄金琉璃宝石檀木,皆由工匠大师打造,或各国送来的奇珍贡品。
萧猊搜罗许多花盆,灵稚一件都没用上。
今日也一样,他看了眼花盆没有什么表示。
小奴才和刘总管对视一眼,他跟在总管身后,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小奴才蹲在坐塌底下,说道:“公子,前几日府邸后院跑来一只怀有身孕的野猫,那只猫已经产下小猫儿,听人说足足有五只,连半个巴掌大都没有,要去看看么?”
灵稚侧过脸,脸色闪过细微的茫然。
他撑起胳膊,从坐塌里倾起前身,轻声问:“有小猫?”
小奴才连忙点头,伸手比划。
“只有那么小一丁点,后厨的老头儿说活不了呢,太瘦了,野猫也很瘦。”
灵稚打起几分精神,垫在小凳上的腿动了动。
他从塌上站起,绕过屏风走向门口,嫩青的夏衫带起一阵浅浅的药香。
小奴才欣喜地跟上:“小公子要去看猫儿吗?”
灵稚停在门侧,迟疑地点了点头。
自身子恢复,虽然府上无人限制,可灵稚不曾出过房门半步。
他好像对任何事都打不起精神,刘总管不知往屋内送来多少玩意儿,始终都极少让灵稚多瞧几眼。
连小奴才撺掇着外头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亦是徒劳,灵稚哪都不愿去,要么静静地卧在轩窗后吹风,要么就睡觉。
他病愈后,梅若白来太师府的次数就很少了,灵稚什么话都没说,更没有问萧猊。
半个月来,萧猊似乎很识趣,不想惹他眼烦,没有出现在灵稚面前,只是送来的东西一件没少就是了,虽然灵稚没有表示出欢喜的意思。
连漂亮讨喜的宠物也送过不少,波斯国猫咪,金毛温犬,模样乖顺的白兔,灵稚碰都不碰,甚至见到它们后情绪飘忽不定,萧猊便不敢再送这些小宠物到他面前。
连小奴才都听从主子吩咐,想方设法讨灵稚高兴点,若能让他出门走走就好了,哪怕在门口绕一圈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