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稚一宿无眠,天不亮,热腾腾的身子就从被褥钻出,红着脸撑在床榻一头细细端详睡容沉静的男人,痴迷短瞬,才合好衣袍,袖子遮着脑袋,悄无声息地溜下床榻。
无边的微白天色寂静笼罩整座山谷,灵稚蹲在水泉边,对昨夜自己白花花手脚缠在萧君迁身上的画面记忆犹新,心跳扑腾,又急急忙忙探身,照在水面观察脑后。
一株极小极小的灰色小菇迎着风,颤颤悠悠地冒出他的发顶,生嫩的,透出微微白色。
他拨了拨这株小菇,心觉它不漂亮,却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株小菇是因为君迁才探出来的,他痴痴一笑,欢喜盈溢心脏,摸了又摸才松手。
灵稚将发带抽出,犹如绸缎的乌发遮住那灰色小菇,看不见了,才端着身子规矩拘谨地靠在石块前出神。
一声虎啸扰乱他恍惚的神情,灵稚惊喜地望着趴在身后大石块上的黄色斑纹巨虎,小声问:“你怎么回来啦?”
灵稚围巨虎转圈,见它并无外伤,松了口气。
“没有受伤哦。”
他靠在虎尾一旁空余的位置,黑凌凌的眸子波光闪烁,笑着露出洁白如贝的齿。
“大老虎,我要成亲了。”
他与老虎诉说自己内心涌动的情愫,因为欢喜,脸越说越红。
“君迁答应做我的夫郎,人们成了亲,是要一辈子长相厮守的,以后君迁都会永远在山里陪我哦。”
斑纹巨虎伏低脑袋贴在他肩头蹭了蹭,长尾巴却不耐地甩拍在石块,俨然一副情绪不佳的姿态。
灵稚自己开心,没顾上巨虎的暴躁,细声的与它碎声叨念,黎明破晓,方才跳下石块,对巨虎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洞内的男人起身洗漱,束起的乌发露出整张俊美清隽的脸孔,眉眼深邃,淡然的眸光在看到那抹纤小的身影,便露温柔。
灵稚钻进男人怀里,嗓子黏着声叫:“君迁~”
萧猊摸到怀里的少年一身朝露凉意,遂问:“怎么醒那么早。”
修长的手指穿过灵稚的落发,欲为他束起,灵稚却忽然从萧猊怀抱脱离,手心贴在发顶顺了顺,摇摇头。
“不束发。”
萧猊意外,平日小药人总会自觉捧一把木梳要自己给他梳头束发,这还是头一回。
灵稚呆笑,张开胳膊往萧猊怀里一扑,被对方如愿接住后重新分开,乐此不疲的再扑过去。
洞内,两人靠坐在榻下。
两团绣了鸳鸯的软垫,一人盘坐一只。
起先灵稚觉得两只鸳鸯不像鸳鸯,像鸭子,呆头呆脑,不情愿坐。
后来萧猊与他提起“鸳鸯戏水”的美好意蕴。
说是鸳鸯分雄雌两鸟,“止则相耦,飞则成双”,不动时是一对,飞起来亦是成双。
多数成了亲的人家,都用鸳鸯绣纹的枕头套褥,夫妻两和睦相处,恩爱白头。
灵稚听得痴迷:“恩爱白头……不就是长相厮守么?”
灵稚识字少,逮着一个知道又喜欢的东西,总要翻来覆去的说。
男人听他又执拗的往那话头去提,不觉掩口失声,极轻颔首。
还与怀中满目依恋的少年说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萧猊一手执书,一手侧揽在灵稚腰间与他说故事。
低沉磁性的声音柔和刮扫灵稚的耳朵,宛若最动听的情人呢语。
他将脸贴在男人肩膀,环抱对方的胳膊尤其黏人。
灵稚抬起下巴,唇微微启开,男人就如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低头吮着他的唇亲吻。
唇软滑,仿佛再用些力气,就能咬碎了咽进腹中。
灵稚浑身热乎,亲一会儿就软绵绵的了。双手规矩地微并在一处,收在身前,抵在男人怀里。
萧猊凉,不像灵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