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泪水溢出眼眶,沈悦灵忽然紧紧拥住了他,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
没有你,在此乱世中,阿爹的性命,会危在旦夕,风雨飘摇的沈府,随时面临倾覆。而她,不过是无根的浮萍,像陈令鸢一般,不知会落得何等悲惨下?场。
许东升感受到了怀中微微颤抖的身躯,心底涌起了数不尽的怜惜,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柔软的墨发,声音温柔坚定,“是我该谢谢灵儿,此地成婚,委屈了你。回了鹿城,再补办宴席可好?”
她抬头望着他,眼眸里闪烁着泪花,笑容却愈发灿烂,“你说的,都好。”
为求喜宴上?一片宁静,许东升虽极力掩盖风声,命人小心行事,生怕任何微小的波澜,都会惊扰了他精心策划的幸福时刻。
奈何,即使他布局再密,周成岸依旧从陈素莺的手?中得到沈悦灵即将?成婚的消息。
善于攻心的他,早已对许东升耍得那点小心思了然于胸,无非是担心沈悦灵再次被他诱拐,所以先发?制人,意图将?两人的名分坐实。
呵,真以为娶了沈悦灵,就能让她彻底摆脱他?
真是异想天开!
他周成岸奉行的准则,但凡权利、女人,被他看上?了,都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夺,去占有,绝不容许有他人染指!
周成岸独行在漆黑的甬道,推开了最深处一扇紧闭的大门。
暗室内,只有跳跃的烛火微光,那位富可敌国的沈氏家主,被关押于此?。
沈年的脸上,丝毫未显得沮丧落魄,反而十分有闲情逸致。前一刻,还在悠然自得品茗看书,瞧见周成岸这位不速之客出现在视野中,玩味似地说着,“今日不知什么风,竟将?周城主?吹到我这处犄角旮旯里?”
周成岸微微一笑,桃花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灵儿准备大婚,您作为她最敬爱的父亲,不送上?一份大礼,祝贺一下?”
事关沈悦灵,沈年那满是笑容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蹭地一下子站起身,“什么?”
话音刚落,目光聚焦在周成岸的身上?时,心思如电,瞬间捋清了其中关节。少?顷,他又缓缓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已然恢复平静,“新郎既然不是你,看来是我千挑万选的那位乘龙快婿,许城主?了。”
周成岸毫不掩饰,如实陈述,“许东升确实是伯父替灵儿千挑万选之人,无论?能力、手?段,皆是上?层。”顿了顿,他的话锋一转,嗓音里好?似透了几分忧虑,“只是,以他的出身,却未必适合灵儿。”
见他话中有话,沈年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模样,是不服气?今日特意寻我,难道是想以我的性命胁迫灵儿就范?”
周成岸轻轻一笑,态度颇为诚恳,“伯父多心了,我既然深爱灵儿,便是真心实意想娶她为妻,又怎会三番五次用未来岳父的性命要挟她?伯父说,对吗?”
话音刚落,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函,轻轻地放在沈年的面前,“伯父不妨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谁做您的女婿,更令您满意。”
心有疑虑的沈年,迅速拆开密函,展信一目十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周成岸的声音在昏暗的暗室中回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伯父以为,许东升看见这份密函,会对灵儿如何?”
沈年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想如何?”
那双桃花眼?中满是笑意,神情颇为轻松地说着,“自然是娶灵儿,我想让伯父站在我这边,说服灵儿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
哪想到,沈年却毫不犹豫摇了摇头,未曾掩饰话语里的讥讽,“灵儿单纯的性子,嫁给你这个疯子,还不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轻挑眉梢的周成岸并未动怒,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他,“嫁个爱惨她的疯子,总好?过嫁给许东升,伯父是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选择?”
沈年闻言,脸色微变,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密函,“你说的话,容我仔细想想。”
许东升特地请了位名声显赫的算命先生,为两人合八字,择了个最近的好?日子。
大婚这日,生怕泄露了消息,被周成岸带着人马一锅端,故而宴席上?一切从简,一桌子宾客都没坐满。
布坊外,遥远的琼花楼上,周成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布坊后院,隐约可见其中模糊的人影绰绰。
看了眼?天色的冯翎,眼?瞅着吉时将?至,心中已是焦急万分,再次僭越劝说,“城主?大人,为何不让属下带着兵马冲进去,抢了人再说?至少?确保沈姑娘不会嫁给许东升。”
然而,周成岸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布坊外,全是许东升设下的暗哨,你现在带人还没靠近,院内就已经人去楼空。到时,不过是抄了许东升一个不痛不痒的临时落脚点,有他护着灵儿,你难以得手?。何况,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冯翎很是不解,“那城主?大人就眼?睁睁看着沈姑娘嫁给许东升?”
闻声,那双桃花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旋即被深深地柔情取代。
他清楚地知道,那抹倩影不知何时烙在心底最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这份得不到,挥之不去的情感,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煎熬等待,不过是一时,“我要的是她的心,要她对许东升彻底心死,唯有这样,我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布坊外,扎着双丫髻的稚子,手?里捏着一封信,‘咚咚咚’地扣响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