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一勺一勺的?喂,苦死了?。”
“我……”虞策之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舒白接过药碗,撑了?撑身体,在他怀里坐得高了?一些?,听见虞策之呼吸声变得隐忍。
她一番动作下来,身上的?被子微微下滑,身体着了?寒意,幸而她身后靠着虞策之,如同靠了?一个小火炉,一时之间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舒白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把碗塞回他手里。
虞策之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她嘴角的?药渍,眸光晃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辨见两?人一时无话,瞅准时机连忙提醒道:“陛下,到上朝的?时候了?,文武百官都?等着呢。”
虞策之抿唇,视线落在舒白过分苍白的脸上,下意识想要说自己不去,今日停朝。
然而舒白却在他开口前说:“去吧,我等你回来。”
虞策之对舒白的寒症忽然发作一事心有余悸,他抱紧怀里的?人,低声说:“今日我不去了?,在这里陪夫人。”
“好好的君王不去早朝,百官知道了?定然要问缘由,到时候知道若是宫里有人传了?我的?事情出?去,我岂不是会成祸国的妖妃。”舒白慢条斯理。
虞策之长眉轻蹙,“宫里的?人不敢乱说话,我会保护好你。”
舒白抬眼,看他半晌,忽然勾着他的?下巴令他倾身,似是奖励一般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我不在乎宫人敢不敢乱说话,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听话。”
虞策之沉沉望着她,没有说话。
舒白最后看了?他一眼,躲进温暖的?被子里,淡淡道:“去上朝。”
和舒白僵持半晌,虞策之阴沉着脸坐在了?宣政殿的?龙椅上。
御医说只?要舒白能醒过来,至少今年冬天便能保下性命。但这不能令虞策之心安。
今年冬天无事,那明年呢,往后岁岁年年呢?
他都?要提心吊胆、求神?拜佛地度过吗。
每次想到舒白的?身体,虞策之心中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郁气聚积。
他在自我厌弃。
他觉得自己和街头巷角偷鸡摸狗的?小偷没有区别,舒白是他费尽心思偷来的?温情,舒白对他所有的?垂怜都?是他强求得来的?结果。
他从不觉得自己强求有错,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都?在告诉他,不争则死,想要什么就应该去主动争取,而不是退让。
但看着病重卧床的?舒白,他第一次生出?了?自己错了?的?想法。
有御医跟他说,舒白的?寒症是旧疾,去年冬天霍耀风也曾请御医去医治,却远不及今年凶险。
诚然今年冬日格外寒凉,大雪连绵三日不绝,但更多的?原因是舒白在天暖的?时候没有精心修养,而是劳心劳神?,多思多虑,疏忽保暖。
虞策之垂下眼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多思多虑。
是他给舒白带去了?太多麻烦,让她产生了?危机感,才?会如此频繁地做局、筹谋。
他害了?他的?夫人。
虞策之无心听朝臣们?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无措和绝望席卷了?他的?心房。
他甚至没办法确定,舒白没有真的?伤他,选择箭下留情,是不是因为?担心在寒冬里,她的?身体没有办法应对追兵。
或许舒白在劫持江音后再度回到宫里只?是安抚他的?权宜之计,等来年开?春病情好转,她就会走得彻彻底底。
虞策之变得不安极了?,又不敢直接询问舒白,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舒白对他究竟有多少感情。
从丢掉兵符和调符开?始,他就隐约意识到,纵然是帝王也不能更改舒白的?意志,他没办法控制舒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反而自己受她控制,唯命是从。
曾经引以为?豪的?权力不能再提供保障,成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变得束手无策。
强硬的?手段没办法留下舒白,她眼下的?身体受不得刺激,且就算她身体好了?,想要强留她在宫中,她手上大概还握有江音的?调符,未必不能从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离开?宫廷。
从前以为?用权力困锁住舒白,自己随她玩弄,她总有消气的?那一日,然而兜兜转转,他恍然意识到,除非舒白愿意留下,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强行留住一个志不在此的?人。
虞策之看着争执不休的?百官,冕旒下双目露出?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