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之凝视眼前分明起疑,却仍然慢条斯理气息沉稳的女人,不由瞳孔闪烁,野心和占有的欲望在某一时刻达到了顶峰。
他从前设想过许多次,杀掉霍耀风,自己取而代之的情形,没了阻碍,他和舒白可以举案齐眉,年少时的绮梦便得以成真。
诚然舒白并不是他预想中温和无害的柔弱贵女,甚至舒白处处不可控,她高傲从容,宁折不弯,和当年赠粥的温婉少女全然不同。
他觉得新奇的同时,嫉妒也愈发侵蚀他的肺腑,每时每刻他都忍不住在想,凭什么霍耀风那样卑鄙窝囊的人,会得到舒白的倾慕。
他想要舒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最好是完整的,全心全意的舒白。
时间还很长,他可以克制自己狠戾的一面,蛰伏着,等着她不知不觉走入他的领地。
虞策之的头颅缓缓低下,哑声说:“谢拾失礼了,请夫人原谅我。”
“下不为例。”舒白看向虞策之旁边身高挺拔的青年,不由挑了下眉毛,“这位是?”
“他叫宋祁,是我的家仆。”虞策之说。
宋祁深深看舒白一眼,拱手作揖:“在下宋祁,见过夫人。”
“刚才射箭的人是他还是你?”舒白笑问。
“……是我。”虞策之犹豫一瞬道。
舒白不由讶然,“原来你还有这本事,百步穿杨的能力难得一见,得空时我定要向你讨教一二。”
“倘若是夫人要学,谢拾定然倾囊相授。”虞策之见舒白没有起疑,不由目光灼灼看着她,犹如开屏孔雀。
舒白牵了下唇角,笑意浅淡不达眼底。
虞策之原本就是抽空来见舒白,他事务繁忙,略坐坐便不得不寻个由头离开。
临走时宋祁说:“鱼篓里的毒蛇是否需要在下帮夫人处置。”
舒白看一眼嘶鸣作响的鱼篓,温声道:“有劳你了。”
转眼又过去几日,眼下是大梁朝难得的太平丰年,加之京城地处天子脚下,哪怕只是寻常日子也喧闹非凡,酒肆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什么事情要您冒着风险来街道上堵我。”安锦刚下朝便被舒白临时叫来酒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得披上斗篷遮掩衣服下的官服。
安锦耷拉着眉眼,忍不住抱怨道:“朝堂上要战战兢兢面对陛下雷霆之威,下了朝还要偷偷摸摸见你,我这日子可真苦。”
舒白忍不住笑了下,“怎么,皇帝生气了?”
“我们这位陛下哪里都好,唯独性情乖张,酷爱用严刑厉法,又十分记仇,上一刻能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便轻飘飘将人斩于朝堂,昔年江太后独揽超纲,天子黯然,满朝文武半数以上和江家关系不浅,如今时移世易,每个得罪过陛下的人,陛下都牢牢记着呢。”
“皇帝在此时血洗朝堂,定然是要借着今年春闱,注入新鲜血液,春闱在即,我之前要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舒白隔着帷帽望向他。
“说起来我正觉得疑惑,今年陛下令我负责协助春闱事宜,有资格参加春闱的学子名单我反复看过,没有谢拾的名字。”安锦正色说。
舒白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又问:“京城有没有姓谢的年轻官员。”
安锦耸肩,“京城确有几个的谢姓官员,但他们不是上了年纪,便是姿色平平,和你描述的谢拾截然不同,我也考虑过是官宦家的子孙辈,不过如今家族鼎盛的只有吏部尚书所在的谢氏,他们家曾出过一位后妃,正是当今天子的生母,子孙昌盛,当今天子格外垂青。”
顿了下,安锦补充,“只是我也细细查过了,谢氏族中并没有叫谢拾的人,或许谢拾不是真名,或许他只是一个出身微寒的骗子。”
舒白摩挲着茶杯,沉默不言。
安锦扬眉,问:“我有些好奇,查谢拾是你一时兴起,还是他做了什么让你有所怀疑。”
“就算他身上没有可疑之处,谨慎为上我也会令你探查,何况和他相处,我只觉得处处违和。”舒白想起谢拾偶尔来不及掩饰的野心,以及他身边那个叫宋祁的高大护卫,不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才起的招揽之心,如今到觉得骑虎难下了。”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想踹还不是随时的事情,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人的温柔小意。”安锦语气带了酸意。
舒白瞥他一眼,“别胡说,我留谢拾在身边没有别的意思。”
“这大半个月也没见你安排他做些什么。”安锦并不服气。
“他一介白衣,眼下又能做些什么,何况,他的来历没有查清楚前,我也不放心用他。”舒白道。
“……改日我再去户部细细查查他的来历。”安锦轻哼一声,转而道:“先不说他了,霍耀风决计不愿同你和离,若是我们一直没办法扳倒霍家,你打算怎么做。”
“宁折不弯。”舒白冷静道,“最坏的打算我也有,只是难以全身而退,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霍耀风的父亲霍如山,你和阿挽务必想尽办法抓霍如山的把柄,这事情是阿挽擅长的,只要皇帝厌烦了霍家,和离的事情一旦闹大,皇帝也会顺水推舟成为我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