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北京。
许栀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费南舟。
东校区的住宿区很老了,门口还栽着两棵不知道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大树,树干有她三圈腰那么粗,花坛里是一团未经修缮过的杂草,迎风招展,生气勃勃。
往南沿着只够一辆车通过的小道走到外面,鼻息间就被食物的香味填满了。
麻辣香锅、沙县小吃、铁板鱿鱼、黄焖鸡米饭……许栀的口水在不自觉地分泌着,忍不住咽了咽。
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吹得她瑟瑟,她用围巾裹紧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生动的杏仁眼。
“给你打两个电话也不肯理我,小姑娘家家的,脾气也太大了吧。”沐瑶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上前就挽住她的胳膊,“那天我喝多了,真不是故意的,别这么小气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许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一点小矛盾而已。
几年的舍友,她也不好给她脸色瞧。
被沐瑶拖到路口,许栀不解地看向她,就见她拿着手机在上面戳戳点点,似乎是在发消息,不由紧张起来:“还有别人吗?”
“放心,两三个,瞧你这点儿出息。”
说着人就到了,停在路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先后下来三个人。其实这车型号挺普通,连牌照都没什么特别的,可门卫大叔好像没瞧见,与平日一停下来就赶过来赶人的劲儿截然不同。
虽都是好皮相,费南舟站在其中仍是鹤立鸡群。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量修长,外套搭在臂弯里,上身只穿着一件深色的半高领毛衣。
阴影里,他的五官很立体,睫毛被斜照过来的灯光延伸到眼窝深处。
这是一张过分清俊的脸,乌目长眼,唇色浅淡,乍一看如画卷一般岁月静好;可当他幽深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你脸上时,又会让人从心底里生出莫名的寒意,好似被一弯冷月照耀着,四周旷野而寂静,唯有那双幽邃的眼睛。
凌厉、深刻,暗流涌动,好似卷着风暴。
他的长相气质与他的身材、性格其实出入很大,看着文质彬彬的,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贴身的毛衣勾勒出高大精壮的身形,和其余两人走来时步履优容,面上挂着闲适的笑意。
前几日在学校的大讲堂上,许栀已经远远见过他一次,此刻再见,心里仍是惴惴,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明明十二前,已经和这段关系宣告了终结。
她本来应该转身就走的,可在看到费南舟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留了下来。
地方在西单那边的一条胡同里,七拐八拐的才到了。
许栀虽然小时候在这边生活过,十岁那年回到许家就跟父母搬走了,对这边的路并不大熟悉。
想不到幽深的胡同深处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外面瞧着就是个普通宅院,进去后宫灯盏盏,雕梁画栋,几乎是一步一景,就连墙上随意挂着的壁画都感觉价值不菲。
许栀实在不自在,去了趟洗手间。
沐瑶却在这时候进来,拉住她手腕,叹道:“栀栀,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得罪了谷雅,要是没个靠山,以后还能混吗?”
许栀面色一滞,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谷雅,为什么对她这么不依不饶的?
她原想着熬过这几日就好,反正就快实习了,谁知她的欺凌愈发变本加厉,不但半夜放歌扰乱她学习,还在她的柜子里放死老鼠。她和宿管阿姨说过一次,对方却说没有证据不能证明是谷雅做的,言辞闪烁,不敢直视她。
许栀明白了,谷雅的背景是宿管阿姨得罪不起的。
她想着要搬出去,只是这边租房很贵,暂时还没有着落。
许栀回去,他们已经在玩牌了。
“什么表情,一副破了产的样儿?”谢成安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语气戏谑。
费南舟从容地捡起一副牌,指尖微动,就听得“哗哗哗”一阵雪片似的翻转,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刮过牌面,捡了张小王出来。
“靠!你做的牌吧?!”谢成安嚷嚷。
他勾了下嘴角,将烟蒂咬在嘴里,身子微微后仰,手里接着扔了张牌。
手指灵活,动作利落。
一轮下来,谢成安输得很惨。
“我还没进入状态呢,这局不算!”他亡羊补牢地抢过身边人手里的牌,要当洗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