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传去,外头听见两声轻咳,“微微,早些休息,身体未愈,不要熬夜。”
“是,阿耶也早些歇了吧。”
父亲应无要进来的意思,但露微吓得浑身冒冷汗,伏在谢探微肩上,根本无力去熄灯,只觑眼窗户,看有无人影移动。
但,窗外一时无人,谢探微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倒,带着她滚到了卧榻内侧,而刚刚停下,那窗纱上就走过了一个身影。
“别怕,你父亲走了。”
如此避祸,颇是诡异,然而,也真的避过了。
“你还有这个本事呢?”面孔相对,鼻尖相碰,露微轻声道,“不端着了?”
谢探微含笑咬唇,外袍已被露微脱了一半,方才动作过激,发巾也松了,束发散下来,正与露微的一头青丝搅在一起,“生气了?”
露微撇撇嘴,半低眼眉,“我原只是想让你把湿的衣服鞋袜脱下来晾晾。”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逗我?”谢探微的笑扬了又扬,根本含不住了,“结果反把自己吓到了,傻不傻?”
露微确实没料到会有惊险,父亲从未夜晚来过,可这人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不是因他而起似的,“烦人。”
谢探微把露微颊上的惭红细细收进眼底,忽抬起头,向露微额上轻轻一吻,“好,是我傻,我其实也当真了。”
露微不禁忍笑,挑出一缕头发在拇指间缠绕,心曲铮铮,不再言之于口。
谢探微都瞧得懂,只静静看着,抬手捋过覆在她额上的碎发,却忽一顿,“这伤口,还是留了痕迹了。”
露微知他指尖停住的位置,正是一年前去杜石羽府前做戏时所伤,“没人能靠我这么近,只有你能看出来,没关系。”
“当时我都还不理你,你怎会为了帮我出气,去做这样的事?”谢探微愧疚起来,将露微搂近,让她枕在自己臂上。
“因为你放了我,我想报答你。”虽隔着几层衣服,露微也能感觉到谢探微的手臂很紧实,枕得颇稳,她闭上了双眼。
“被你抓住的那天,我才被姚家赶出来。所以,你也是我最落魄时,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更想报答你了。”
“可我后来送金疮药给你,怕也是无意中伤了你吧?”谢探微的气息不觉沉顿。
“我没那么容易被伤到。”露微笑了笑,“只是当时确实感叹,怎会是你送他制的药来给我呢?我终究是从未受过他的疗治的,因此,身上还留了别的疤痕,有一天,你都会看见的。”
谢探微不言,但心中不平静。
露微瞧不见他的面容,但自有衡量,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我多想早些遇见你啊,可是当年,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他……凡是咸京官宦门户,哪有刚满婚龄就把女儿嫁出去的,总归要过了及笄礼,是我自己亲口对阿耶说,我喜欢他,阿耶才早早遵了婚约……”
“微微,你可以不用说的,我从未在乎。”谢探微感觉到衣袖在一点点被湿透,抬起想要拍抚的手,却也颤抖地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