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龄本以为自己得手了,狂喜之下正欲飘身后撤,就觉得身后有冰面破裂之声响起,寒气肆虐,紧接着有人用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襟,他顺势飘身后退。这下他看清楚了,拉他的是武仙于勾,于勾正挥动右掌向空中击去,数十只化翼冰鸾飞窜而起,迎向倒竖着身子从上向下极速攻击而来的宇文灼。封龄不是击中宇文灼了吗?他怎么会在空中呢?眼见未必为实,封龄所见皆为虚幻之象。这就是燃灯虚的修炼秘术灯颖禅空的“禅空”二字的精妙绝伦之所在。禅空者,与“蝉空”同音,不光是修习佛法所达到的四大皆空之妙境,这里还暗含着“金蝉脱壳、幻象环生”的妙用。燃灯墟其实叫作“燃灯观”,是燃灯古佛成佛前修炼的地方,坐落于西荒玄虚之地的“无峰之山”和“无寂之漠”的交界处。只是这样传说,无人知道它真正的位置。任何入观修炼的弟子都不得向外人透露它的真实所在,否则,必遭天谴。正值初夏,是鸣蝉出土羽化的时节。一日夜间,燃灯古佛正在静室修习佛法,刚入亥时,有一只蝉若进了静室,爬到与古佛长伴的青灯之上。蝉若用了一个时辰时间羽化成蝉,鸣噪不已,展翼而飞,只留那空空的蝉蜕在青灯之上。燃灯古佛目睹了蝉若羽化成蝉的全过程,顿时念有所感,心领神会,悟出了“空”的另一层境界。后来他的一个高徒有幸得其真传,创立了“念灵禅空玄功”,并成为燃灯观的镇观之宝。禅空就是将护体青光留在原地,在对手剑炁攻到之际,脱颖而出,飘于对手上空,由上而下突然出手袭击,令对手防不胜防。封龄被幻象所迷,不知所以然,但于勾看得清楚,急忙飘身而至,出手来援。数十只化翼冰鸾撞上了数十个无焰灯影,一声闷响,白气升腾,寒意袭人。宇文灼借势向后飘退,稳稳落在一丈开外。再看于勾,双腿已陷入地下半尺,他周围一丈以内的方砖俱已碎裂。碎裂的方砖之上已经泛起了白霜,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莹光。宇文灼看似沉着冷静,实则内心已有些慌乱。他心中暗想,‘这是什么人呐?封龄小小年纪已经难逢敌手,只怕两个封龄也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更何况西门白羽等人还没出手呢!星无月呀星无月,你可害死我了!’于勾心里琢磨,“都打到这份上了,不能就此收手,打完再说吧!”想到这里,他飘身而起,挥动左掌扑向宇文灼。黑色光流卷着腾腾烈焰伴着虎啸龙吟之声大有将宇文灼吞没之势。地上的碎砖被他强劲的仙力裹挟而起,然后又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周围的人直向后躲。“冰火同炉!”不容宇文灼犹豫,他急忙双手上托,将身形隐没于青光之中。然后一式“老僧推门”双掌齐出,上百道灯魂青影呼啸着罩向于勾。“嘭……!”又是一声闷响,然而宇文灼的攻击力却未被消减,腾腾烈焰瞬间点燃了无焰灯影。上百个灯焰如利剑一般,在上百个灯魂青影的推动下,反杀于勾而来。这就是灯颖禅空玄法“灯颖”二字的非同凡响之处,在遇到强敌之时,瞬间就能化彼之力还之彼身,实为不经意间的致胜之道。灯魂青影这种玄妙的灵力源于燃灯虚的圣物“古佛盏”,就是一直陪伴燃灯古佛修习佛法的那盏青灯。因其长伴燃灯古佛左右,已被度化成圣,仙力十足。燃灯古佛成佛飞升之后,这盏青灯就随之熄灭了,再也没有人能将其点燃。尽管这样,它一样能够吸纳天地日月精华,经常在夜间释放仙力,灵光盛放。远远望去,那里殿阁林立,灯火通明,比海市蜃楼还要壮美,叫人叹为观止,古佛盏就此成为燃灯观的至宝。有好事的人想过去一探究竟,但刚一靠近,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见其如此虚幻诡异,就称其为“燃灯墟”。更有甚者,称其为“鬼点灯”,说是鬼魂投胎时为了辨明方向,点灯照亮来生的路。燃灯墟的本体就是燃灯观,只有有缘人才能得以一见,或可成为其入室弟子。宇文灼曾经有缘见到了燃灯观,他勇气可嘉,走了进去,并有幸见到了古佛盏。能够点燃灯魂青影的,于勾是第一人。点燃灯魂青影,意味着修为深不可测,同时也也意味着身逢绝地。于勾暗叫不妙,一面飘身后退,一面急推右掌,黑色光流之中窜出上百只化翼冰鸾迎击上百个烈焰灯颖。“嘭……!”又是一声闷响,上百个灯焰瞬间熄灭,暗淡无光。但是,灯魂青影继续向前,杀气更盛。他右掌发出的玄冰之力只是化解了他左手发出的火焰之力的反噬而已。绝不能就此认输,于勾再次运功发力,双掌齐出。两道黑色光流伴着骇人听闻的虎啸龙吟之声奔涌而出,这是他无奈之下,用精纯的黑砂棉绝玄力全力的一搏。,!“嘭……!”闷响之声又起,青烟飘舞,玄力横流。宇文被震得向后退了三四步,于勾已飘然落地。黑砂棉绝,刚而不火,柔而不弱,克制灯颖禅空,恰到好处。于勾的一攻两破,如行云流水般在瞬间完成,宇文灼彻底傻眼了。“西门宗主,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将来精武大陆之上,恐怕难逢敌手!”宇文灼心怀叵测,他暗示西门白羽将来会没有立锥之地。西门白羽刚要说话,就听祠堂外面人声鼎沸,一片混乱。有人不停地高喊,“抓住凶手,给族长报仇!”众人向院外望去,见镇内的青壮劳力全部集结于此,个个手持棍棒耙镐,义愤填膺,不抓住凶手给族长报仇,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西门白羽看到眼前这种场面,心中暗想,“这下麻烦了,众怒难犯啊!”这都是姬辅庇在背后做的手脚,用以帮助宇文灼顺利把“凶手”抓走。宇文灼一看机会来了,“西门宗主,给在下一个薄面,让我把人带走。只要调查清楚此事确实与龙公子无关,我也绝不会为难他!”他故意压低声音和西门白羽说话,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有意偏袒龙正。“宇文大人,龙正可以跟你走,我们必须随他一同前往!”于勾怎么可能把龙正一个人扔出去,他抢步上前说道。“这……!”于勾的要求让宇文灼十分意外,一时语塞。他在官府办案这么多年,人们遇到这种事情无不避之不及,慷慨与朋友赴难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要想走,不用说他们,就算是再有两个宇文大人恐怕也拦不住吧!”于勾回头看看围在祠堂门口的镇民对宇文灼说道。宇文灼得承认,于勾不是嚣张之徒,他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挺狂妄,却是实情。“西门宗主,就按他说的,咱们走吧!”宇文灼朝两个捕役使了个眼色,二人快速走到龙正面前,“哗楞”一声,将铁链子套在他脖颈之上,押着龙正向院外就走。“严惩凶手,给族长报仇!”镇民一看官家抓人了,又大声喊个不停。“请各位放心,刺史大人定会按龙丘律例秉公断案,给族长和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宇文灼双手高举,摆出一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姿态。这些镇民还是第一次见到宇文灼,看他说话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大家将信将疑,停止了喊叫。于勾和西门白羽等人没有说话,跟着宇文灼向外面走去。幸好境篱垇在姬辅庭管理下,镇民还是有一些素养的,没有乱扔砖头瓦块,否则难免有人受伤。尽管这样,于勾还是担心有意外发生。他让大家快点儿走,自己断后以防不测。此时姬占内心极为烦乱,对父亲的死又甚是悲伤,他已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只能将缉拿凶手的希望寄托在宇文灼身上。他眼看着官差在前面押着龙正,于勾和西门白羽等人跟在后面穿过人群走了。“宇文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的马匹都在客栈里,派人去把马牵来,赶路会更快一些。”还没走出多远,武仙于勾对宇文灼说道。宇文灼眯缝着眼睛想了想,“不必了,此处离秦州不远,慢慢走好啦!”他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他事先早已挖好了陷阱。刚离开境篱垇,太阳就落山了,天色慢慢黑下来。还好天空有个小月牙,道路依稀可辨。官差都骑着马,龙正和大伙都徒步前行。走了一个时辰,前面一片大平原,处于涡水河和白水河中间,称之为“朝阳川”。穿过朝阳川,穿过太平谷,就能到达秦州。一行人走着走着,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串灯火。怎么会是一串灯火呢?离灯火越来越近,从上到下,共有十三个亮点,原来是一座十三层的镇妖塔。宝塔建在龙王庙内,据说下面镇压着雌雄两只水妖。上古时期,有两只水妖分别控制着涡水河和白水河,它们经常让洪水泛滥,冲毁堤坝和大片良田,致使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星帝命水神帝君擒拿水妖,治理水患。水神帝君的到来让二妖极为恐惧,它们合力对付水神帝君,水神帝君一时无法取胜。他只好祭出“水经至宝法印”,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天有九野,地有九眼。河床底下的溶洞中还暗藏着一个“地渊之眼”,不停地吸纳天界灵力。两个水妖见水神帝君出手如此狠辣,怀恨在心,挥起它们手中的魔剑,斩断了锁固帝星山星罗峰的一条玄铁索链,天柱晃动,九天摇摇欲倾。帝星山的动荡还导致涡水河河床的塌陷,露出了隐藏在河床下面的地渊之眼,河水不断倒灌其中,形势岌岌可危。水神帝君只好舍弃水经至宝法印,将其祭入地渊之眼,阻止了河水倒灌,却失落了法印。星帝震怒,治了水神帝君办事不利之罪,令其回到自己仙府,闭门思过。,!星帝又命金神帝君修复玄铁索链,稳固天柱,六道才恢复平静。他又命土神帝君再度捉拿水妖。土神帝君用“土经印宝法印”降伏了两个水妖,将它们封镇在朝阳川龙王庙内的宝塔之下。龙王庙是官民祭天祈福的场所,由官府派人看管,一年四季,保持香火不灭,人们以此表明对神明的敬畏之心。“大伙都累了吧,我们到前面的龙王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回秦州!”宇文灼大声说道。武仙于勾看了看西门白羽,“先生,他为什么不在境篱垇留宿,却选在这荒郊野外,恐怕会有变故发生,我们要小心应对,以防不测。”他压低声音说道。西门白羽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功夫不大,来到龙王庙前,庙门紧闭,一个捕役上前扣门。很快有人打开了庙门,“官爷,您来啦,快快请进!”看门人似乎和捕役挺熟悉。宇文灼下了马,向庙内走去,“宇文大人好!”看门人点头哈腰,不住地献殷勤。龙王庙建造精致,短小精悍,只有一进殿堂。虽然庙小,供奉的神仙却有呼风唤雨、通天彻地之能。他就是身着锦衣玉带,头戴珠玉王冠的东海老龙王。大殿门口也有人迎候,“宇文大人辛苦了,请!”看到宇文灼到来,那人急忙施礼问候。宇文灼没有理会那人,他转身说道,“西门宗主,今晚就委屈你们了,我安排你们在后面的宝塔内休息,请多多包涵!”“无妨,无妨!就依宇文大人安排就是!”像宇文灼这号人物,西门白羽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宇文灼向西门白羽等人拱了拱手,然后他向两个差役使了个眼色,就径直向殿内走去……:()出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