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
坊间,小吏不耐烦地驱赶一个乞儿。
那乞儿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穿着缀满补丁的褐衣,看起来形容枯槁。
“且慢——”
见此情状,刚撩起马车车帘的拓跋月,急声喝止。
在公主府中又修整了一日,拓跋月有些坐不住。
不知皇帝是忘了,还是心有顾虑,并未降下让拓跋月掌管金玉肆的圣旨。
拓跋月心中有些不安,待在府中左右无事,便换上了普通贵女的服色,乘车而出,亲自来金玉肆查看一番。
公主家令霍晴岚、贴身侍女阿澄,与她一道踏出府邸,皆轻装简行。
金玉肆的商家,如何做生意,盈利几何,是否欺行霸市……
这些都是拓跋月急于了解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距离金玉肆不远外。
未想,一阵微风拂过,撩起车帘,第一眼见到金玉肆的楼阁和招牌,第二眼便见着小吏驱赶乞丐。
以前穷愁潦倒时,拓跋月挨过饿,还差点去抢别人的牢丸。
故此,她见不得乞儿饿肚子,更见不得他们被驱赶。
且说,这小吏挥舞着手中竹杖,粗鲁地驱赶着那个乞儿。
一旁,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老乞丐,蜷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惊恐无助,双手紧抱住膝盖,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听得拓跋月一身喝止,小吏住了手,略看了拓跋月一眼。
虽未识得其身份,但毕竟是在贵人遍地的首善之都,他早已练就了一双识人慧眼。
小吏一眼看出,拓跋月一行人气度不凡,绝非等闲之辈,遂小跑着走到马车前,冲拓跋月行礼。
而后,小吏解释道:“这位女郎,您有所不知,这金玉肆周遭,每日都有这样的乞儿徘徊,他们或是寻求施舍,或是意图偷窃,造成诸多不便。小人实在不便管理。”
拓跋月眉头微微蹙起,直视小吏:“纵然如此,便无更好的法子么?寻求施舍,意图偷窃,或有苦衷。尔等岂可如此粗暴行事?”
言讫,拓跋月放下车帘,示意霍晴岚、阿澄扶她下车。
倒不是怕显出蹒跚步态,跌了脸面,而是怕被人轻易看出真实身份。
关于武威公主腿脚不便的说法,不知怎的早就传入了平城。
下车后,拓跋月走到小吏跟前,等他继续往下说。
但听,小吏叹着气:“女郎,您方才所言,小人也是知道的。副掌事他,以前便收容了几个乞丐,让他们在金玉肆中做洒扫。可没几天,那些人便动了心思,偷窃了几件金玉。这……这以后,我们哪敢起这好心啊!”
他语气诚挚,不似作伪。
拓跋月便收起了诘责的语气,对他微微一笑。
旋后,拓跋月缓缓走向那一双乞儿,命阿澄取出一小截绢帛,递给那位被驱赶的乞儿。
“去买身袄子吧,太冷了。”拓跋月道,“然后到六疾馆去,暂时不要在金玉肆附近兜圈子了。毕竟,瓜田……”
疑心乞儿听不懂,拓跋月又换了个说法:“毕竟,金玉肆曾出现偷窃之事,小吏撵你们走,也是不想你们招人话柄。”
“贵人,”这乞儿面露难色,“我们不会偷东西的,您说的六疾馆,不会收留我们的。”
见拓跋月目有惑色,乞儿垂下头:“只收留生病的穷人。我是又穷又瘦,但我身体好着呢。”
这话,听着是在夸耀,但又让人心酸。
此时,街坊中的行人纷纷驻足,低声论议起来。胆大的人,还指指点点。
小吏见状,顿觉不自在,手中的竹杖也不自觉藏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