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婴拱手道:“是,君父。”
嬴政摆了摆手,道:“慎之留下,旁人都退下罢。”
“敬诺。”
众人纷纷从主帐退出去,只留下陈慎之与嬴政二人。
嬴政揉了揉额角,道:“你便不能让朕省点子心?”
陈慎之微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慎之身为一条乖巧的观赏鱼,每日里都十足安分,今日是那宗正大夫的仆役自己个儿上前找茬儿,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慎之不以理会,明日慎之一到夜间性情大变的消息传言开来,岂不是对陛下不利?慎之便算是不关心自己的名誉,也要关心陛下,不是么?”
嬴政:“……”
虽是胡搅蛮缠,但不得不说,如今嬴政与陈慎之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陈慎之胡搅蛮缠的十足在理。
陈慎之顿了顿,突然道:“陛下便不问问,流言蜚语的另外一则,这舆论私底下传言,慎之性情大变,是因着慎之根本不是真正的齐国幼公子,而是假冒为之。”
“呵呵。”嬴政轻笑了一声,道:“假冒?朕不管你是真是假。你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便算是假的,朕说你是真的,这当今世上,还有一个人敢说你是假的不成?”
陈慎之一笑,拱手道:“陛下英明睿智!”
嬴政道:“拍马屁便不用了,不适合你,平日里少给朕惹点麻烦便是了。”
……
“田公!田公,大事不好了!”
逼仄的屋舍,亲信突然冲进来,道:“田公,据秦营的探子回报,田公您的计划失败了,嬴政那小儿,十足信任田慎之,竟……竟没有怀疑田慎之是假的齐国公子,还下令惩戒了嚼舌头根子的宗正大夫,直接将宗正下贬成为都司空!现在秦营之中,因着这个事儿,没有一个人再敢嚼舌头根子!”
田儋眯着眼目,道:“没成想这个嬴政小儿,如此信任田慎之?”
亲信道:“是了,小人也没想到,如今分化秦营的计划失败了,嬴政小儿还令他的义子子婴去查流言风语的源头,想要将根源揪出来呢!”
田儋冷声道:“慌什么?咱们安插在秦营中的细作会帮衬着解决,他可是正在嬴政小儿身边的老人,这点子小事儿,不会查到咱们这里来的。”
“田公英明!嬴政小儿绝不会想到,咱们还有细作安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是……”亲信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还请田公示下。”
田儋沉吟道:“让你去找的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找到了!”亲信点头道:“小人这就让他进来。”
踏踏踏……
随着跫音而至,简陋屋舍的舍门被推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身材并不高大,身子有些瘦削,文弱的像个书生,背着光,因此看不清他的脸面。
对方走进来,站在黑暗之中,恭敬作礼道:“小人拜见田公。”
“抬起头来。”田儋道。
站在阴影中的人慢慢抬起头来,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那张面孔一点点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像……”田儋不由赞叹道:“像极了,果然像得很紧!”
那形似书生的男子,面容完全显露出来,无论是身形,还是面貌,竟然与陈慎之有九分相似!
田儋道:“听说,你是田慎之的昆弟。”
昆弟的意思便是同族的弟弟,不一定有很亲厚的关系。
其实此人说是昆弟,还是“抬举”了他,因着这人并非是田慎之正儿八经的昆弟,而是田慎之母亲族中的姊妹所生,田慎之的面貌姣好俊美,与他的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如此一来,此人的面目竟与陈慎之有八?九分的相似,打眼一看,愣是分不出真假。
男子拱手道:“回田公的话,小人田谨之,的确是幼公子的昆弟。”
田谨之本不氏田,他的母亲是田慎之母亲的妹妹,按理来说,并非田氏,但田谨之生下来便与田慎之长得极为相似,年岁又有差不多,他的母亲便把田谨之送进宫中,给田慎之伴读,田谨之还做过宾客门生,不过后来没什么太多的成就,齐国国灭之后,田谨之逃命离开临淄,便没有声息。
田儋笑道:“嬴政小儿不是信任田慎之么?好得很,我便送你去做嬴政的左膀右臂,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什么人的昆弟,你便是齐国的幼公子。”
田谨之一直活在田慎之的阴影之下,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田慎之,但田慎之乃是齐国公子,而他只是一个宾客门生,云泥之别可见一斑,如今有飞上枝头,鲤鱼跃龙门的机会,田谨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