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一阵苦笑,大势已去,又何必无谓挣扎。“你长大了,懂事了,聪明了,诡诈了,而我却已老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你几次联合冉族向尔玛族发动战乱,令两族族人死伤无数,多少孩子没有阿父阿母,还屡次暗中下毒谋害于本族母,你想就这么痛快的死,那不可能。”“那你想怎么样?”领主瞪大了眼睛,以一副警告的神色盯着娜灵姬。“祭祀祈天忏悔,终身不进米水,身不着缕,跪在族落祭祀台,任凭族人唾弃,直到死为止。”娜灵姬毫不留情的厉声喝道,丝毫不给领主留颜面。领主闻言,大骇,他惊惧的瞪大了眼睛:“娜灵姬,你太狠了,你如此恶毒,族人们又能拥戴你几时!”领主近乎咆哮一般诅咒娜灵姬。娜灵姬冷笑:“不用领主你斥责、辱骂本族母,我娜灵姬对得起天地,无愧于尔玛族族人,天不会亡我。”领主冷冷一笑,好一个对得起,好一个无愧。“好,很好,好的很。”领主二话不说,脱光了身上的兽皮衣,毅然决然的走出洞府,并在族人们的议论声与指责中走到了祭祀坛,跪在了神树下忏悔。而这奇耻大辱,也早已磨掉了他的自傲与野性。他心生恨意,怨气冲天。是夜!娜灵姬再次梦魇,她梦见了向她招手的阿父阿母,也梦见了佝偻老人巫觋,还有不断呼唤她的弟弟妹妹。那样温馨的场景,不像是梦,就像是真实存在。娜灵姬沉浸在那温暖的幸福中,不想离开梦境。可画面一转,亲人全部消失,只剩下亲姑姑阿鲁荼在肆虐残杀,阿父阿母、弟弟妹妹,亲人家人都倒在了血泊中。他们呼唤着她让她快逃。可手里牵着的弟弟却不断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阿姐……阿姐,你带我去槐岭玩儿吧!听说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兽兽,我没见过,你带我去瞧瞧吧!”“阿弟……!”娜灵姬有那么一刻动容,眼泪止不住的哗啦啦流淌,她想要俯身摸一摸弟弟那稚嫩的脸庞,感受他的温度,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弟弟活过来了,弟弟没有死……。可是……,她也希望阿父阿母、家人朋友都没有死。可当她俯身安慰弟弟时,眼前稚嫩的人儿却突然消失不见,一片祥和的春季,一下子变成了黑暗血腥的战场。而自己的亲姑姑阿鲁荼却正骑着坐骑向她狂奔而来。她举着弓箭,眼神憎恶又犀利,瞄准娜灵姬后,就狠心决绝的对着她射来一箭。箭中胸膛,却没有任何疼痛。但她倒在了血泊中,与同样倒在血泊中的家人手拉着手团聚了。等到她逐渐昏迷之时,耳畔突然响起了阿鲁荼的狂笑声!接着,又是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族母……?娜灵姬……?娜灵姬,你醒醒,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娜灵姬……?族母,娜灵姬……!突然,娜灵姬从梦魇中惊醒,她开始大口喘息,就好似溺水之后突然被救上岸一般,让她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娜灵姬……,你又做噩梦了……,还好,还好,这都是噩梦,你不要怕,有我在呢!”噜钍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说实在的,他害怕了,特别的害怕,害怕到快要疯魔。刚刚娜灵姬再次陷入昏迷,让噜钍一度害怕失去她。“噜钍,噜钍,真好,你还在,真好……,这一次,我又昏迷了多久?”噜钍紧紧环抱着她,安抚着:“不久,不久,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放心,莫怕,以后,都由我来唤醒你。”娜灵姬一时动容,双眸隐隐渗出泪水,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躲在噜钍的怀里落泪。其实,她真的很脆弱,只是因为身份与责任,不得不假装坚强。“噜钍我害怕,我梦见了阿父阿母、阿弟阿妹,那时候,我真的好幸福,可是……,是她,是她杀了我的亲人,杀了我最在乎的人,从此,我便再无亲人可依。”噜钍闻言,心疼极了,他紧紧抱着她,然后吻着她的额角,安慰着:“你还有我,有我在,我会好好保护你,爱惜你,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儿。”“真的吗?哪怕我不是娜灵姬?”娜灵姬有些惊诧,她从来不信爱情永恒这种东西,也不信在这个病魔横行,随时都能染病去世的时代,能让一个男人爱她生生世世,一辈子不另娶。“是,哪怕你不是娜灵姬,哪怕你是冉族先族母的女儿阿荼囡。”噜钍一句真诚的表白,让娜灵姬突然惊坐起。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眼里全是惊慌与诧异。“你……你都知道了?”“傻丫头,你与冉族族母大战的时候我在场,你们的对话我与昆仑也听的一清二楚,你莫担心,我们不管你是谁?是娜灵姬也好,还是阿荼囡也罢!只要是你,就都是我们想保护的人,也是我们最敬佩最喜欢的人。”,!娜灵姬听罢!感动的一塌糊涂,她释怀一笑,躲在噜钍的怀里独享这一刻的幸福。“噜钍,谢谢你,有你真好。”噜钍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族……族母,族母,出事了,您快去劝劝雩吧!她……她在……。”此刻着急忙慌,误闯进来的小促织再次当了一回锃光瓦亮的电灯泡,弄的两个当事人既尴尬又不好意思。噜钍赶紧帮娜灵姬整理着仪容,问道:“出什么事了?”小促织不好意思的冷静下来后,赶紧禀报:“雩在外面跪了好久,我们怎么劝都没用,非要见到族母您不可,而且外面开始落雨,我怕雩淋出毛病就不好了,所以才来通报族母。”“既然是跪了好久,怎么现在才来告知本族母?”很明显,娜灵姬有些不高兴了。雩乃纤纤弱女子,若是有个闪失,她娜灵姬这辈子怎么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族母您昏睡,我们不敢打扰,怕你有所闪失,就没有通报,方才昆仑说您醒了,这才来回禀。”夫妻两个整理好仪容后,起身坐了起来,彼此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不妥,才让小促织将雩请了进来。“族母。”雩冲进洞府就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丫头双眼已经哭的红肿,脸色苍白,眼角的泪痕应犹在,一双冻的通红的小手还在不停的抹着眼泪儿。雩那楚楚可怜、柔弱、委屈的模样,让人好生心疼。“快些起来,你身子本来就娇弱,不要折腾了。”小促织打算去搀扶,可雩执意不肯。她孝顺、固执、骄傲,唯独父母的生死才会让她这么低声下气、卑微至极。“看来,你是来为你阿父求情的。”雩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假模假样的婉转讨好。:()山河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