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外地上大学，之后几年又去了北京，别说是探望老师，就连关系好的同学都变淡很多。她怕这么久没联系，一上来就送红色炸弹，老师反而觉得很冒昧。
周仲霄只问：“那你想请她吗？”
林窈想了想，诚实的点头。
周仲霄当机立断：“那就请，以前没联系，就从现在开始联系，反正都在江夷，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
他这么说林窈就不犹豫了，为显郑重，两人专程抽时间来一起学校探望老师，可他们来的不巧，昔日的班主任现在已经是年级主任，今天刚好出去开会，不在学校里。
林窈最近很信玄学：“这是不是预示我们还是不要请比较好？”
周仲霄没说话，想了想，找别的老师问到了班主任现在的手机号码，两人才离开学校。
之后林窈要去一趟重庆拍摄，忙起来又把这事儿忘了。
时间一晃，到了在江夷办举行仪式的日子，林窈头天下午才匆匆回到江夷，周仲霄接了人就直接去的场地彩排走位，等到第二天举行完仪式开始敬酒的时候，林窈在初中同学那一桌看到了初中的班主任。
“秦老师？”林窈意外又惊喜，正要过去敬酒，忽然被人握住了手。她一顿，转头看向身边的周仲霄，他今天是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容光焕发，春风得意，明明前面敬酒的时候还一副随和的松弛状态，这会儿却像是攒起一股莫名的劲头，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一起过去。
同学们早已等候多时，一哄而起，对着一对新人当场建起夸夸群，林窈笑着回应大家。
“秦老师。”一片嘈杂中，周仲霄举起酒杯，杯口压低，恭恭敬敬敬了这杯酒：“谢谢您能来。”
教育事业耗人青春，昔日年轻而凌厉的班主任，如今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又或者是身份改变，昔日带班的锋利沉淀成了一份随和与淡然，可看到这双眼睛，周仲霄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燥热的学校午后。
“你现在这个年纪，根本承担不起任何的责任和重担，你们所谓的感情，等到稍微成熟一点的时候，就会觉得非常幼稚可笑。你要真想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我没话说，但你不能拉着林窈和你一起，你看到她的状态了吗？你觉得她这样下去，中考还有戏吗？”
“这件事你家里人已经跟我沟通过，你肯定是要回去的，我希望你现在开始就收收心，现在是我跟你谈，如果咱们谈不拢，那我只能继续跟你父母谈，甚至跟林窈的父母谈。你们的问题必须解决！”
清瘦的少年一直垂着头，可他封闭视听的状态在听到班主任要找林窈的父母时瞬间消散，抬起眼来。
他太了解林窈了，平时咋咋呼呼，其实非常的怕带代澜，而以代澜的性格，这件事如果闹开了，她大概就彻底没法好好参加中考了。
又有学生来找，班主任言尽于此，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从办公室出来时，险些撞倒人，还好被人拉了一把。
“哎，你慢点啊。”杨嘉荷突然出现，手里抱着一摞化学作业。
周仲霄沉声说了句“谢谢”，抽出手就往前走，杨嘉荷执着的追了上来：“我刚才听到你和秦老师说话了，你是不是要回霖阳了？好巧啊，我也要回去，不过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回去要怎么转学考试，你知道吗?”
周仲霄没有说话。
杨嘉荷依旧跟着他，“说起来你和林窈的成绩差不多，平常也是几名上下的差距，但是你发现没有，秦老师明显更看重林窈。”
她是会聊的，周仲霄听到林窈的名字，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给了杨嘉荷继续说下去的动力：“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是借读生啊，成绩再好，上的高中再厉害，也不算她的成绩，她肯定更在乎林窈嘛。哎，你们两个真的在谈啊？那你以后回去了怎么办？异地恋？”
周仲霄脸色更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讽刺感。
当年他不想来江夷，被他们强行送了过来，要他在这里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等到他终于适应这里的一切，甚至开始喜欢的时候，事实却一再告诉他，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最终，这场回与不回的角逐，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在父亲的暴怒声中戛然而止。
他妈妈病了，病的很重。如果现在不回去，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周建宁对周仲霄没有半点隐瞒，甚至叮嘱他，回到家之后不要总是哭哭啼啼，在妈妈面前要懂事点。
懂事点。
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懂事点。
可是，懂事并不能让他在不想离开家的时候被迫离开，也不能让他在想留于江夷和林窈一起考上高中的时候顺利留下来，他的懂事，等于无时无刻，无条件的妥协。
可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因为那个全力为他辛苦工作的人，现在连命都快没了。
大概老天爷从来不给他两全其美的结果，见不得他过的舒心如意，但凡是他想要的，一次就只能选一个。
他必须要走，必须要和林窈分开。
那林窈怎么办呢？
周仲霄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她这个人，好玩好动，耐不住寂寞，对很多事也是三分钟热度。知道他要走，她肯定会舍不得，会联系他，可时间久了呢？
她的不舍和想念是不是也会一点点淡去，随着身边有更多新的人出现，她连联系他的工夫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