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次,宁府这丧事办得不合规矩,佟三爷冲进来喊打喊砸也实在过分!宁府这般被落了面子,不也得巴巴先向人家赔礼吗?就这还要担心人家不接受呢。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王熙凤叹道:“我原还奇怪,佟家距离咱们府上不近,佟三爷怎么那么巧就知道了咱们府上的事,派人去打听也只说是佟家的小厮来给咱们府上送信,路过宁府时见到了动静,不多时佟三爷就带人来了,想来便是大小姐拖了人送信,竟不想倒连累了家里。”
“原是这样,”黛玉想了想道,“既说佟三爷跋扈,砸了这一场未必够他消气,嫂子掌着家里的事,可要小心别叫他抓住把柄做文章!”
王熙凤一惊:“他砸都砸了,宁府也上门赔罪了,竟还不够么?”
“谁知道呢?仔细些总是没错的,”黛玉道,“若家里不规矩叫他抓住把柄,顺手捅出来于他不是难事,于咱们可就是一场灾祸了!”
王熙凤惊道:“你说的是,回去我就查查。”
二人又吃了点东西,王熙凤在屋内外环视一圈,笑道:“这府里也就你这里最清净,吃吃喝喝,闲了院子里逛逛,我可真羡慕你的日子。”
“嫂子想过这样的日子没有不成?”黛玉笑道,“只管把府里的事推了,多少好日子等着你呢。”
王熙凤听了还真是心里一动,只是她到底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笑道:“罢了罢了,我若是喜欢便来妹妹这里坐坐便是了。”
黛玉笑着点头。
王熙凤回了自己房间便往榻上一歪,垂着眼皮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平儿拿着个荷包进来,笑道:“奶奶想什么这么入神?可是还在操心东府的事?”
“倒不是为着这个,”王熙凤笑问,“那边如何了?”
“方才珍大爷又来请奶奶,我按奶奶的意思推拒了,只不知还会不会再来。”
“再来也拒了,”王熙凤摆摆手,“如今佟家盯着咱们家呢,这事办好了招外人的眼,办不好惹自家人怨,我才不去趟这个浑水!再则也该叫那府里知道知道厉害,免得以为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又说什么‘王屠户’、‘带毛猪’的,可不是给他们脸了!”
“知道了,奶奶也好生歇歇,前些日子可是累得不轻,”平儿把荷包交给王熙凤,“咱们上个月放的印子钱,如今本钱收回来了,利息银子我叫人又做本钱投进去了,奶奶瞧瞧可对。”
王熙凤懒懒翻了个身:“懒得看,你瞧着没问题就发下去吧,这个月月例拖了好几日,府里上下已经有了怨言了。”
“是,”平儿把银子收了,奇道,“奶奶今日怎么了,竟是银子都懒得看了?”
“你个小蹄子连我都敢取笑了?”王熙凤白了她一眼,叹道,“只是在林妹妹处听了几句话罢了。”
她把黛玉所说与平儿说了一遍:“我向来知道薛妹妹腹有乾坤,不想林妹妹素日不声不响,才真真是有见识的。如今我只想着怎么把府里上下收拾利落了才是,爷儿们我是管不了的,老太太和两位太太我说了只怕也没用,只先把咱们自个儿拉□□才是。”
平儿点点头:“这倒是正事!咱们素日只在府里打转,少与外头接触的,想来没什么大碍;二爷虽有些风流,倒不是什么大事”
平儿沉吟片刻,眼睛落到了手里的荷包上:“奶奶,那咱们这印子钱还放吗?”
王熙凤一惊:“放印子钱什么罪来着?”
平儿回想了下:“轻则枷号一月。”
王熙凤脸霎时就白了,枷号这种刑罚看似不重,却要戴枷锁于狱外或官府衙门前示众,有时甚至要游街示众,对犯人是极大的羞辱,若她领了这种刑罚,即便不死也没脸做人了。
再说戴的那枷锁也有说法,轻的不过二三十斤,重的却有一百五六十斤,若是佟三爷从中作梗,给她戴个最重的,怕是不用一个月就能要了她的命。
素来大家族都有放印子钱的,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但他们现在不是被佟三爷盯着吗?
王熙凤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急忙道:“印子钱别再放了,把本钱收一收收不回来也不打紧,千万不要闹出事端来,安安静静地别叫人知道了,把首尾扫干净些,尽快!”
“是!”平儿也是俏脸发白,急忙下去处理了,在门口与贾琏撞了一下也顾不上。
“嘿!这丫头今儿怎么急慌慌的,倒撞得我一个趔趄,”贾琏笑嘻嘻进来,“奶奶手里有银子赏我几个?”
“呸!别说我没银子,即便有也不给你。免得你又不知道花到哪个姘头身上去,如今还戴着国孝,你可仔细些吧,别叫人抓住把柄撅了你的脑袋!”王熙凤气道。
“罢了罢了,不给银子就罢了,何苦说这话吓我,”贾琏挤到王熙凤身边躺下,“可累坏我了,赶明儿正经送殡更累,叫我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