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私心里觉得黛玉不太寻常,希望借着四公主与她见上一面,若有事便问清楚,一起想法子解决了便罢了;若无事自然更好,当面给她赔个礼,总不会还不理他了吧!
胤祚心里转着主意,只是并不能确定四公主会不会见黛玉,见等了七八天都没动静,正打算另想办法,四公主那边突然有了动作。
“公主和林姑娘议定了,后日早上派人去荣国府接林姑娘进宫,”说话的是四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而胤祚派去盯着四公主的小太监正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胤祚干笑两声:“哦哦,好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四公主什么意思,盯着人家被抓包什么的,好尴尬啊!
大宫女看胤祚这般,不由想起自家主子的话:我瞧六弟素日聪敏,怎么办事竟是这般?好在他无心储位,一心学医也就罢了,否则
想到四公主虽一脸嫌弃,却无半分不满的样子,大宫女微微一笑:“公主说林姑娘难得进宫一趟,叫奴婢过来问问,您与林姑娘相交一场,可有什么话儿、或是什么东西要转达的?”
“不用了,”胤祚一本正经,“男女授受不亲。”
他拒绝得义正言辞,然而等大宫女一走就忙扔了笔,指挥心腹打探黛玉进出宫路线。
德清笑着打趣:“爷,男女授受不亲。”
“我可去你的吧,”胤祚轻轻踹了他一脚,笑着教训,“到宫里这么久还没学会‘少说话、多办事’的道理么?还不开了箱笼给我找衣裳配饰!”
德清嘿嘿一笑帮着胤祚挑衣裳,奇道:“人家都是女为悦己者容,到了您这儿怎的反过来了呢?”
“什么悦己不悦己,胡沁什么呢,”胤祚翻了个白眼,“爷要见自家妹妹,捯饬精神点怎么了?”
德清:“您见五公主和七公主可没这般上心?”
“那怎么能一样?”胤祚幽幽叹了口气。
在五妹妹和七妹妹眼里,他不是长相俊秀的哥哥,而是玩耍工具人。每次他见到她们,不是被拉着捉迷藏,就是被拉着骑大马,捯饬得再好也撑不了多久,胤祚已经佛了。
胤祚完全没觉得自己对黛玉和两位妹妹区别对待,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后日到来。
第三日清晨。荣国府,百花汀。
天刚蒙蒙亮,黛玉已经洗漱好,坐在镜子前由雪雁为她梳妆。
雪雁嘴巧手也巧,几下就梳出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再簪上几枝珠花点缀,秀雅中不失俏丽。
黛玉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女孩,依旧是清丽无双的面容,相比从前却略显瘦削,眼神也多了几分郁色。
雪雁捧了脂粉为黛玉上妆,皱眉道:“姑娘近日怎么了,整夜整夜睡不踏实,脸色也越发不好,是不是身上不舒坦?要不等会儿进宫了顺便找个太医把把脉?”
“不用,”黛玉摇摇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病罢了。
病根不除,瞧多少太医也没有用。
雪雁年轻不明白,宁嬷嬷却隐约察觉一些,摸着黛玉的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嗯,”黛玉哽咽着应了一声,侧头靠着宁嬷嬷臂弯,眼泪扑簌簌落下。
宁嬷嬷叹了声气,不由心疼这个孩子。
瞧上谁不好,偏偏是六阿哥!
宁嬷嬷原也没往这上面想,大约是去林家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六阿哥为林姑娘求的教养嬷嬷,一早便知六阿哥对黛玉上心的缘故吧,后来得知二人时常通信也没什么奇怪。
那时候两个孩子还小,没人会往龌蹉地方想,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两个孩子又坦坦荡荡的,只当兄妹相处着,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渐渐也把他们当兄妹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呢?
大概就是黛玉与六阿哥置气的几天后吧,头两天黛玉倒是真生气,说生气也不尽然,应是后怕更多一些,还很是哭了几场,但过上两三日缓过来也就好了。
此时六阿哥日日变着花样哄黛玉,宁嬷嬷眼瞧着黛玉日日盼着六阿哥信,收到一封能高高兴兴地看上好几遍,东西也仔细地收了,爱惜地很,可就是不给六阿哥回信。
那时候宁嬷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经过的事多了,黛玉这模样和那些日日盼着皇上的嫔妃何其相似!
但这事不成!
但凡黛玉看上的不是皇亲国戚,以林如海不惑之年就能官至二品的本事,未必没有成事的可能。偏偏胤祚不仅出身皇室,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怎么想都不可能聘汉女为妻。
黛玉若非要嫁给胤祚,大概率只是侧室罢了。但宁嬷嬷自认对黛玉有几分了解,她是个最清高骄傲的性子,怕是宁愿死也不肯做妾的。
宁嬷嬷原还想着如何提点黛玉一二,谁料这姑娘当真聪慧灵透,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她如何不知与六阿哥之间的身份差异,也想着疏远了才好,只是“情”之一字难以自抑,任她再如何聪明,也少不得辗转纠结,百般自苦。
纠缠了这些时日,也该快刀斩乱麻了,宁嬷嬷叹气:“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