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没有很好吧,至少不会比师兄更好。
黛玉笑了笑,继续往下看信,胤祚的第二行写的是:你来了就好了,能把沿路风光画下来与我看吗?我太惨了,出来两回都没看到t-t。
黛玉忍不住笑出声,她倒是知道里面的故事。师兄第一回南巡病了一路,自是没什么赏玩的心思,这回又不知怎的招惹了大阿哥,天天拘着他习武,路上许多景色也便错过了。
想来确实有些凄惨,黛玉打起精神叫人准备纸笔。
朱莺和雪雁对视一眼,都不由弯了弯眼睛,高高兴兴准备东西。
黛玉坐在书桌前,略作思索便下笔,随着刷刷落笔声,很快一副草稿图便好了,虽只是简单勾勒,御舟停驻在扬州码头的盛景却跃然纸上。
宁嬷嬷不是第一回见这种被称为“素描”的画了,此刻还是不由惊叹:“待姑娘细细画好,不知该有多好看!”
她对此颇为期待,黛玉却不打算继续了。
她又不是傻的,自然明白师兄要她作画是怕她沉湎伤心之中。船上摇晃,并不适合长时间作画,要是伤了病了,才是辜负师兄一片苦心。再则师兄想看沿路风光,不是窝在房间作画就可以的,还要多多去外面看看为要。
接下来的时间,黛玉每天要画大半天在甲板上观察,遇到新鲜有趣的东西,不拘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山、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或者只是一只稀奇的鸟儿,她都在纸上打个草稿,打算抵京后再细细地画。
因为画得并不精细,黛玉耗费的精力并不多,且因为有事忙,她不再伤感于与亲人离别,也顾不上害怕进京后的事,精神倒是更好了。
宁嬷嬷和朱莺等看在眼里,齐齐松了一口气,打心眼里佩服胤祚。
御舟又一次靠岸的时候,胤祚又叫人给黛玉送来一筐吃食,黛玉并一众丫鬟婆子没见过这玩意儿,围在一起看稀奇。
“这是什么,倒和蹲鸱有些像。”
蹲鸱就是芋头,这里大部分人只吃过红枣芋泥糕,还真没见过整个的芋头长什么样儿,闻言不由有点稀奇。
“不是蹲鸱,我见过蹲鸱,蹲鸱皮是褐色、肉是白色,这个皮是红的肉、是黄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想是咱们见识有限,不若找厨下的人问一问?”
黛玉好奇地看向宁嬷嬷,宁嬷嬷笑道:“不是你们没见识,拿去厨下怕是也无用,这玩意儿本就稀奇,一般人不知道呢。”
她道:“这叫金薯,也叫番薯、红薯,是浙江那边的特产,浙江百姓献给皇上,皇上不取,倒是六阿哥喜欢,硬是给银子买了许多。”
黛玉奇道:“师兄遇事向来能避则避,怎的突然馋吃食了,这可不是他的风格。莫非这金薯有何特殊?”
“正是呢!这金薯稀奇,但味道也不过那样,但它有一项天大的好处,就是产量高!听说一亩能产近千斤呢!”
众人哗然,就算她们不通庶务,也知道如今稻米亩产不过两三百斤,这金薯竟能产这么多吗?
“奴婢也不知道真假,只听说浙江百姓是这么说的,还说他们从前遭灾就是靠这个活命呢”,宁嬷嬷笑道,“不过六阿哥的意思是,反正不值什么银子,买了回去种一种试试,不成没什么损失,若是成了,那可就是百姓的福祉了!”
“阿弥陀佛,亏的六阿哥这么尊贵的人,还想着咱们老百姓”,朱莺念了句佛,轻声道,“奴婢倒是希望能成呢,奴婢从前有个玩伴,就是因为家里粮食不够被卖了的,后来沦落到那脏地方,一辈子都毁了。幸好奴婢运气好。”
朱莺不是家生子,大家都知道她也是被父母卖了的,想来也是家里吃不上饭的缘故,见她突然提及此事,一时面面相觑。
这里几个人,黛玉自不必说,雪雁是家生子,自小也是吃穿不愁的,宁嬷嬷也是包衣出身,都没朱莺这般经历,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雪雁干巴巴道:“那时是遭灾了吗?”
不然怎么一家两家都吃不上饭呢。
“倒不是遭灾,只是田里收成少,家里孩子又多,不卖儿卖女怎么办呢”,朱莺笑道,“奴婢倒没什么抱怨的,卖了奴婢一个总比一家子抱成一团饿死强,况且奴婢的爹娘还是好的,没为了多几两银子把奴婢卖到那脏地方,倒叫奴婢到了咱们府里,如今可享福了呢。”
众人见她果真不伤心,一时都笑了。
朱莺叹气:“不过不是谁都有奴婢这般好运的,奴婢倒是盼着这金薯真有说的那般好,咱们老百姓也能多几分指望。”
房里众人都不由沉默,黛玉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咱们也留下一些做种子吧,到时在咱们府里辟一块地方出来种。”
朱莺笑:“是,多谢姑娘。”
“谢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我种只是我想种罢了,就兴你感同身受,不许我慈悲为怀不成”,黛玉打趣朱莺一番,见她脸红了这才放过,笑道,“改明儿提醒我,得问问师兄怎么种才是。”
朱莺福了福:“是,奴婢记得了。”
这天黛玉身边的人都尝到了六阿哥送来的金薯,黛玉饮食上极克制,只略吃了一个小的就停了筷子,笑道:“滋味不错。”
雪雁大喇喇:“奴婢也觉得好吃,要是真有那么高的产量,百姓天天吃这个也很好呀,怎的六阿哥还说味道一般呢?”
她说着,还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曾经因吃红薯过多而烧心的胤祚:呵呵,天真了吧。
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吃,红薯这种东西尤其如此,胤祚有个长辈,曾在上个世纪的活动中被下放改造,平反回京后一口红薯都不肯再吃,甚至到了看见都难受的地步,据说就是以前吃多了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