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雪静了一瞬,轻声道:“我知晓了。”
心有挂碍是委婉说法。
修真之人,最怕生出心魔,不仅从此修为停滞,不得寸进,更会坠入魔道,为非作歹。
可她近来又似乎刻意避着他,他也不好直接过问。
他曾听说,十多岁的孩子最心思敏感,说不好还有叛逆期,最难管教。不如,下次她再下山游历,自己悄悄跟着吧。
忽然,他察觉侧颈刺痛,有人一声声地唤他。
他不胜其扰,手中茶盏倾洒。
顾厌生啃噬着他侧颈的软肉,见他醒了,眼神缱绻,声音也像是藏着勾子般低哑,“师尊。”
“师尊……师尊……”
她一声声不停歇,沈奉雪还有些恍惚,他一开口嗓子便像塞了一把沙砾,干涩生疼,忍着不适,他道:“你……你的心魔是什么?”
修士入魔,大多是心魔作祟,那她呢?
顾厌生一顿,从他雪白的侧颈中抬起头,眨了下眼睛,“嗯?”
沈奉雪心中忽然生出丝丝缕缕的怜惜之感,他隐隐约约是知道的,又不确定,他定了定神,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顾厌生没有敷衍搪塞,只是有些疑惑,她抚上他的眼角,“你想知道?”
他的眼神太柔和了,像是春日阳光下的清溪,又含着几分哀伤。
顾厌生抿了抿唇,踟蹰了。
她不敢将那些过往揭开在他面前,那是他不曾知晓的阴暗过往,如附骨之蛆,时时刻刻恶心着她,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折磨着她。
那是她还未遇到沈奉雪之时,就已经埋下的邪恶种子。
她起初不知那是心魔作祟,后来知晓时,才发觉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天道从未怜悯过她,她也从不后悔。
沈奉雪双手捧着她的脸庞,认真道:“可以告诉我吗?”
他方才深陷梦中,不,那不是梦,是之前的记忆。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沈奉雪”心中的“顾厌生”很是乖巧听话,会缠着他讲故事,会央求他做些凡间吃食,会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小狗似的让他教她一遍又一遍法诀。
而梦中那时的“顾厌生”与他已经有了些隔阂,他只是觉得她大概是叛逆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不愿跟大人分享了,隐隐还有些不服管教,令他有些头疼。
可他如今再旁观此事,直觉当时忽略了什么。看她神色,确实又有什么。
顾厌生有些烦躁了,她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可他的眼神那么,那么的柔和,她像是要溺死在里面了。
“等时机到了,我亲自说与你听。”她垂眸,从他身上起来,穿好了衣衫,拢了拢他绸缎般的长发,对他宽慰道:“不必担心,我已不会为它所控。”
那是只能自渡的过往。
或许有一天,她能坦然对他说出的时候,才是真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