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想该怎么哄它吃药的时候,魏子都大步踏入了营帐,接过医士手中的药碗:“本王来喂,你们都下去吧。”
说着便坐在桌边开始拿肉脯引青儿过来喝药,青儿犹豫了一下,见是之前投喂过自己的人,而我又没有阻止,便乖乖回来了。
魏子都准了营中放假之后,大家都出去了,营帐中更是一室静谧。
烛火掩映下,他的脸冷白泛着倦意,眼下青黑浓重,那双深邃得看不到底的墨瞳只有在照顾青儿时,才会泛起柔光。
我在桌对面松了一口气,手支下巴抬眼看他时,又不免心绪复杂起来。
我对他诧异有之,感激有之,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和宋璟关于那番话处处透着古怪,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当年的鳄鱼池,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短短几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我想着想着便有些瞌睡,原来鬼当得久了,也是会累的。
这一觉也不知道眯了多久,等我醒来天色已是全黑,帐中寂静无声,只有外面大雪簌簌落在帐顶的声音。
鼻端飘过墨香、沉香和清淡的雪松气息融合在一起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转头一看,魏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他趴在书桌上,烛火镂刻出他利落地侧脸轮廓,手中还抓着狼毫笔,笔墨已在奏报上泅开大团大团黑云。
我看得莞尔一笑:“切,还以为你是什么铁打的人,看来也经不住这样的熬夜!”
话刚说完,他似有所觉,眉心一皱,眼睫轻颤一下,缓缓睁开,从沉睡中醒过来的眼眸,还带着迷茫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看得一愣,印象中的他始终是胸有成竹、手腕强硬,我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好像一个被人抛弃在荒原上的孩子,孤独无助地面对漫天大雪。
这是做噩梦了?
正在疑惑之时,他已经起身走到屋子另一边,我去听到身后潺潺的水声才意识到他八成是去洗脸了。
就在这时,极远的地方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竹声,似乎在庆祝新年,魏子都在水盆边冷哼一声:“呵,这帮卖土火药的,本王是不是对他们太客气了?”
他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抬眼看看悬挂在架子上的小铜镜,又自嘲一笑:“罢了,罢了。”
我支着脑袋,回头一瞥他的侧影,越发觉得他今晚有些古怪,除夕夜不应该是家家户户团聚时吗?即便身在军中,他难道就没有出去逛一逛的兴致吗?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就在此时,悠扬的更鼓声也响了起来:“梆~梆!”
相比于鞭炮声,那声音实在是微不可闻,我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魏子都豁然转身,还打翻了水盆:“梁、梁霜雪?!”
“什么?”
我慌忙扭头,一眼瞥见他正透过镜子看着这边,神情是前所未见的震惊。
糟糕!
我下意识一侧身,避开镜子能照到的范围后,又起身后退几步。
怎么办?他是不是看到我了?
我忐忑不安地绞着手,连桌上的青儿被吵醒了发出一声困惑的低叫,我都没有理会。
我现在这幅样子,他会不会嘲笑我咎由自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