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商绝图到底是长夜门的法宝，慕容煊父子对楚烨不避讳，但他也不好把别派的秘密宣之于口，便只含糊道，“我们只是来送信的，既然信送到了，别的事也就与我们无关，且看长夜门的造化就是。”
孟昭指尖捻着衣袖边缘的针脚痕迹，笑而不语。
到了夜里，慕容诩果然过来给孟昭施法治伤，只是孟昭受伤太重，需要多些时日才能将体内魔息完全逼出。
原本慕容诩是想安排几名外门弟子过来照顾楚烨二人的起居，不过楚烨觉得自己过来求医本就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别人伺候，所以婉拒了，孟昭的日常也由他照料着。
过了六七日，孟昭内伤好了许多，只是眼睛依旧看不见。
院子里放了一套石桌石凳，旁边的海棠树长得十分高大，微风一过，木质清香，楚烨干脆带着孟昭坐到树下烹茶去了。
慕容诩在门内事务不多，常过来陪伴，今天下午更是从慕容煊那里讨来了一壶好酒，让人备了几样小菜，过来跟楚烨孟昭对酌。
楚烨以前来过南境府，跟慕容诩闲聊起来也会说说周围的变化，孟昭无意插话打扰。
她瞎了那么多天，已习惯了很多，自己循着风摸到墙角靠着，随手从旁边的植物上摘了一片叶子吹小调。
楚烨一眼看过去，就见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靠在墙角，遮目的绢带从颈侧飘到了前面，落在青丝上，好看极了。
以往孟昭吹的调子都还很轻柔缠绵，哪怕是用来催动命符的调子也都是婉转绵情的。
可今次她吹出来的却十分哀伤凄婉。
她有心事。
连楚烨都听得出来，更别提精通音律的慕容诩了。
往楚烨旁边靠了一点，慕容诩压低声音问：“孟长老的眼睛应该明后天就能好了，你让她别太担心。”
“嗯。”楚烨应了一声，冲着孟昭问，“晚上你想吃什么？待会儿我去做。”
和在风里的调子停了，孟昭把叶子往旁边一扔，后脑靠在墙上，长叹道：“烧条鱼吧。”
楚烨其实也猜到了她想吃鱼，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做没有刺的鱼，免得鱼刺卡到她，却故意叹了口气跟她打趣：“身为修道之人，你怎么连口腹之欲都戒不掉？”
孟昭：“我不求金银不求权势更加不求人情，若是连口腹之欲都舍了，那不就遁入空门了？不行不行！”
楚烨笑了，“好，那晚上给你烧条鱼。”
慕容诩手里端着个杯子，指腹不停地在杯沿上摩挲着，双目无焦，也不知在想什么。
楚烨在他手臂上碰了一下，“想什么呢？”
“没什么。”话虽如此，但下一句就是，“那会儿我都以为你活不下去了，能看到你这样跟人开玩笑，挺好的。”
当初刚被慕容诩救的时候，楚烨一点儿求生的意志都没有，慕容诩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把楚烨的伤治好。
后来二人分道扬镳，慕容诩还曾有过短暂的担心，生怕楚烨会寻死。
好在没有。
楚烨轻轻笑了一声，继续喝酒。
当年从名剑山下来，他也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遇到了慕容诩。
他想，既然老天让他活了下来，那就肯定有别的安排。
一杯酒下肚，楚烨道：“楚元昌还活着，我现在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