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舟还想留住她,连忙抓住了她的衣袂,许是衣袂料子太柔软,从他的指尖滑了出去。
他只得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无奈笑笑,目光瞥到石桌上摆放的莲子羹,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仍如那年夭灼说要嫁与她为妻之时。
似乎是不舍得一口喝完,他吃得极慢,吃完后还打了个饱嗝,而后口中忽的冒出了一朵桃花,再之后便是“怦”的一声,他不知为何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等下人们将其救上来之时早已闭气。
府中再次挂上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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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记忆碎片后,苏棂玉努力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问离槐:“你说过颜夭灼曾经上苍梧宗拜过师,那你们修仙之人,都要杀妻或者杀父证道的吗?”
叶凝之同样看了离槐一眼,心中情绪翻滚不停,但还是凄惨惨道:“苏姑娘是个好人,杀妻证道不行的。”
闻言,苏棂玉主动地远离了他两步,她竟然忘了自己也是他的妻,她可不想才活过来就被用来祭天了。
离槐无语地看了眼两个对她警惕防范的姑娘:“从话本里听来的?修仙要的是放下妄念,杀妻证道只是斩断了情爱,但自私的妄念却会因此不断增长,天道如何能允?”
苏棂玉“哦”了一声,脑中却是回想起幻境中离槐的一剑穿心。
叶凝之仍是心情复杂:“若非溪舟老祖死前口中长出来的那朵桃花,我是万万不会相信他的早逝竟是颜夭灼害的,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何先是杀害了亲女又溺死了亲夫?所求究竟为何?”
“想知道她为何如此,亲自问问她便知。”
离槐取出几块石头,用一根蘸了朱砂的狼毫笔在上各自画了一个繁复的咒术,然后分别摆在了八个方位上。
“这是什么?”苏棂玉好奇地问。
“没什么。”离槐语气低沉,再不见往日随性温和模样。
摆好石头之后,离槐又从储物玉中拿出一张符箓,转手稳稳的贴到了一棵魑树上,那魑树晃了两下,却并未成功将符箓晃下来。
“烧。”离槐低低出声,那符箓仿佛能听懂人话一样,迅速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魑树有灵,之前被刀刃刮伤会痛,此刻被火燎也同样痛得不停呜呜咽咽,险些就要口吐人言了。
离槐冷冷看着因被火烧而到处乱窜的魑树,可惜它再怎么疯跑也熄不了这火:“颜师妹,若再不现身,你这魑树林可就要沦为一片火海了。”
说话间,魑树露在的部分已经完全烧成了黑炭,火焰似是会听话一样,乖乖地不去灼烧那根茎,也不真的让魑树化成灰烬,故意保留了魑树的痛觉,慢慢地折磨它。
忽一阵花瓣化作利刃而来,直击离槐的脖颈,离槐有所察觉,一个矮身躲过花瓣后跃进那八个石头的中间。
“我取自家后辈性命,与你何干?况身体之发,受之于父母,如今不过是叫几个后背回报一部分,我有何错?”
颜夭灼欺身而来,手中握着一柄桃木剑,“唰”的一声,发出一阵簌簌的破风之声,然后对准了离槐的心脏位置,离槐微微闪身躲开。
二人一来一回之间,苏棂玉算是看清楚了,离槐好似在故意引诱颜夭灼近身,而颜夭灼虽然看着有几分妖术护身,但也只不过是花架子,她使的竟只是凡间普通的剑术。
苏棂玉领悟能力极强,不过看她耍了一遍剑术,就能领会个七八分了,偷偷感慨了一句原来自己就是话本子里那种“我只教一遍”就能学会的天才。
她没忍住加入了战局,抽出自己先前精心挑选的竹枝,下一刻细弱的竹枝飞身而出,如游龙般精准的戳中了颜夭灼的膝盖窝,颜夭灼未料其后的偷袭,扑通一声摔进了石头围成的中心地带。
未及颜夭灼起身离开,离槐足尖轻轻一个点地,离开了石头中心,双指夹住一张符箓,口中低呼一声“起”,那符似长了眼睛一般,向颜夭灼飞去,先是贴到了她的额头,然后一整个没入进去,再没了踪迹。
可颜夭灼却觉得识海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想起身,将桃木剑插在地上,试图支撑着它起来,可无论使了多大的力气都抵不过识海中的那股气息,她怎么都无法再次站起来。
她瞪着离槐,低吼出声:“好好的妖不诛,你为难我这个凡人作甚?”
“诛妖?”离槐似是被戳中什么痛点,眸中愠色愈发浓烈,“妖可没你这般令人厌恶,今日你也该体会一下被困这诛妖阵是什么感受了。”
颜夭灼毕竟在仙门待过一段日子,对仙门的东西多少有些了解,冷笑出声:“诛妖阵只诛妖,能耐我何?”
离槐忽而笑了,笑着笑着眼底染上了一片猩红的戾色,眉心处红色妖纹若隐若现,“苍梧弟子,连妖气都闻不出吗?你如今全身都被妖气笼罩,诛妖阵向来是不辨黑白的,它只会当你就是妖。”
“你——”颜夭灼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周身升起八道灵力,在空中碰撞在一处之时,发出了一阵轰隆之声,然后直直地落入到她的身体之中,颜夭灼“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她抬手欲拭去唇角鲜血,却见原本还光滑细腻如凝脂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皱纹,她急得摸了一把自己脸,其上也是粗糙如老树皮。
“啧,你这脸恐怕并非是靠修为保住的吧,不过才劈了一下,便显露了原型。”离槐居高临下地睨着脚下惊慌失措的老妪,嘴角的笑容愈发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