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张台清,明珠内心惊讶,她不由得顿住脚步。传闻张台清年少英俊,仪表堂堂,穿着一身墨绿朝服,可谓惨绿少年。
可明珠没想到,她亲眼见到的却是一个发白鬓斑的瘦弱男子,他虽才三十四岁,却已形容枯槁,毫无生气。
见到谢客,张台清快步走到他面前,拱手道:“大人,我仔细观察了堤坝,下官认为即使进行加固,面对这场天灾也只是杯水车薪,用不了多久依然会坍塌。”
虽然这么多年,张台清看似一直尸位素餐,但谢客相信在水利方面,他依然是行家,便立刻问道:“张大人有何建议?”
“下官认为,为今之计在与疏和改。”
张台清用手指向四周:“鸿河大坝周围皆是河流冲刷形成的平地,若是坍塌周围必定不能幸免,必须尽快疏散周围百姓,将他们安置到高地。”
“另外,等天气回暖,万一正好遇上鸿河每年的涨潮,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下官提议不如趁着如今水势缓慢,乘机改道鸿河。”
他提的建议都是对的,前世洪灾后县衙就是这样处理的。明珠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探花郎,想的既长远又全面。
谢客沉默了一会,明珠暗暗观察他的表情,大概明白他所顾虑的地方。
刚想开口替他解释,便听谢客说道:“如今鸿河大坝塌陷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你该怎么劝说这位百姓搬离?”
张台清沉默了,他低头沉思,谢客所说不无道理,鸿河附近百姓早已世居多年,如果不是大难当前,他们怎会抛下祖先留下的家业?
“我有办法。”
二人看向明珠,张台清此时才看见谢客旁边的小厮,他看到明珠的脸时呆愣住了。
鲛女怎会在此?
明珠:“他们不搬,无非是不信鸿河大坝会在新修三年后坍塌,我可以证明这件事。”
“怎么证明?又用你那所谓的预言吗?”谢客说的毫不客气。
明珠并不计较:“不是,我可以凭顾家表小姐的身份证明。”
她刚解释完,谢客便立马拒绝:“不行!”
明珠不解:“为什么?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张台清听得云里雾里,他还沉浸在鲛女为何扮作小厮待在谢客身边,便开口问道:“敢问鲛女的办法是什么?”
见张台清对她表情恭敬,态度客气,明珠突然感到不好意思,没想到她竟能被探花郎如此敬重。明珠微微清了清嗓子,向他解释道:“我以顾家表小姐的身份,向指挥使大人当众检举,舅父为敛财在鸿河大坝修建时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她的办法不错,张台清知道顾耀祖真的做了这些事,即使鲛女检举也不算诬陷了他。
并且……张台清想到昨天和谢客提出的计策,这件事由鲛女实施会更加的水到渠成。
谢客却是一脸不认同,“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挑起的头,你将如何自处?”
“你以为世人会赞许你大义灭亲吗?”
“不!他们只会指责你狼心狗肺。”
明珠眼神坚定,她挺直身体:“若是只在乎他人的评语,那一辈子都将寸步难行,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其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
谢客走到她面前,话语中带着怒意:“你知不知道,流言是可以杀人的!”
“那又如何,我的命早就没了,若不是浒州百姓挂念,你以为我还能好好站在你的面前吗?”
她说的是前世浒州百姓为她立庙的事,可谢客和张台清却以为她说的是鲛女这个名号。
“鲛女大义,在下汗颜。”其实张台清并不信鬼神,只是鲛女名号在外,作为浒州百姓依水而居,对于鲛神天生带着三分敬意。
他原以为鲛女只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女孩,没想到她的心胸如此宽广。
作为官员,他何尝不是受百姓所养,却越活越回去了,虽已过而立之年,但责任感还赶不上还未及笄的少女。
“大人抬举了,只是光凭我一家之言,可信度太低,若是有证据就好了。”明珠看向谢客,她记得前世谢辞安就是拿着顾家账册灭门的,不知道他现在手上还有没有证据。
好啊,他们倒是惺惺相惜起来了,就他一个人格格不入,谢客冷着脸,转头不看明珠期待的眼神。
看他干嘛,他是这里唯一的小人!
张台清:“证据……在下有。”
明珠讶异地看向张台清,后者脸色微变,神情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不瞒鲛女,在下早已调查顾家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