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了黄历,我真不相信这是端午,不知道的还以为入冬了呢。”
炭盆的温热将春竹的鼻子暖通,她闻着夏菊身上淡淡的药香心里不由得揪了起来:“姑娘如何了?”
夏菊面露忧色,摇了摇头道:“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温度骤降,姑娘怕是不好。”
听到此话,春竹瞬间没了烤火的心思,她用无患子搓了三遍手,又在柚叶泡着的水盆里仔细搓洗了会儿,才起身端着炭火盆上一直用水煨着的燕窝走了出去。
穿过漆黑幽静的走廊,春竹看着房间透着的昏暗烛光,悄悄放轻了脚步。待走到门口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闷在被子里的咳嗽声。
“谁?”
“姑娘莫怕,是奴婢。”
门外刮入的寒风激得床上美人止不住地咳,春竹连忙把门关上,在桌上倒了杯水快步走到床前。眼前少女面色苍白,因为咳嗽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额头出了层薄汗贴着鬓边的碎发。春竹心里一紧,连忙将她扶起,慢慢喂入水。
“府里人都死绝了,明知道姑娘病还未愈,连房里的水都不仔细着些,凉了也不知道换换。”春竹咬牙切齿道。
前几日姑娘落水,被救上来后便发高烧昏迷了三日,昨天醒来时连如今是何年号都忘了,她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昨天第一次见姑娘哭得如此心碎。
春竹心疼又无奈,但她们如今毕竟是寄人篱下,得口饭吃都要做出千恩万谢的模样。
喝了几口,明珠渐渐止了咳嗽,看着春竹为她气愤的样子,她心里暖了起来:“这么多年你还没有习惯吗,若是他们突然对我看重了,那才应该担心是不是有什么算计了。”
春竹眼角含泪,哽咽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姑娘太苦,我心里难受。”
看着她如此伤心,明珠内心感动又心酸。前世春竹对她忠心耿耿,可被奸人陷害,最终为护她而被拷打致死,如今她重来一世必不能再让身边人惨死。
明珠转移话题:“我安排你的事?”
“姑娘放心,我已照姑娘说的亲自办了。”
见明珠脸色稍好,春竹将桌上的燕窝端了过来。
“这是之前少爷送给姑娘的燕窝,小姐抢走前奴婢偷偷留了几个,姑娘大病一场可要好好补补身子。”
“这些天让春竹忧心了。”明珠接过碗,小口喝入。
她昏睡多天,重生后还大哭了一场使得原本降下的体温又升了上去,今天下午才又恢复正常,这样一折腾使她原本就纤瘦的身材更是轻了几分。
虽然她不喜甜食,但春竹念及她多日未进食便多放了几勺蜂蜜,不过明珠饥肠辘辘即使是给她一碗盐水她也觉得是琼浆玉露。
不一会儿,明珠便喝完了,春竹探了探她的体温后便帮她仔细盖上了被子,熄了灯走到隔间休息。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明珠睁着眼睛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情景。过了一个时辰,她如预期般听到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明珠在黑暗里微微扬起唇角。
几声轻快的脚步声后,她感觉脖子一凉,耳边传来冷冽的声音。
“姑娘莫怕,在下无意伤害你。只是碰巧遇上了贼人行凶,为避祸才躲入姑娘房内。”
和记忆里一样,大黎朝未来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摄政王谢客,表字辞安,如今还只是个锦衣卫指挥使,悄悄潜进了她的房内。
前世虽然他利用了自己从锦衣卫进入内阁,可却也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从卑微的孤女成为了大黎朝万人之上的皇后。
即使她最终落了个被凌迟处死的结局,但她依然很感激将她从顾府这个泥潭里救出的恩人。
更何况,她还欠了谢辞安这么多的恩情,只怕此生都难以还尽。
“我房间左侧后有一矮墙,公子不妨从那里脱身。”
女子冷静又平和的语气令谢客侧目,他天生能于黑夜中视物,因此他明白面前这女子的冷静并非伪装,她的表情十分松弛,坦然地目视前方。谢客收回了匕首,心中感到疑惑。
明珠:“公子再不走救走不了了。”
“多谢,这匕首赠与姑娘以报今日救命之恩。”微微犹豫半晌,谢客将匕首塞入明珠枕下,几声衣物摩擦的声音后,室内又重新归于平静。
没想到重生后竟然还有意外之喜,前世初遇谢辞安时,他正奉旨潜入顾府调查舅父勾结藩王的证据。可舅父十分谨慎,察觉出被监视后立刻派人以捉贼名义搜查府里上下。
前世她被谢辞安吓得惊呼一声,引来了下人导致他受了重伤,但谢辞安并未要她的命,更是在顾府满门抄斩后求了个圣旨将她带入皇宫。
思来想去,明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谢辞安要对她这般好。
直到死,她都在想,为何谢辞安当初要替她讨下一封圣旨,明明他们当时只是素味平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