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走在大街上,迎面遭来了许多白眼,她也“哼”一声,瞪回去:瞧什么瞧,有本事的话别被骗啊!愤怒的受骗人早就冲进了福克斯的小店,他们用砸东西这一原始而暴力的手段表达自己受到欺骗的愤怒,东西摔完以后就走了。小店里一片狼藉,那张“上神”画像被撕得稀烂,碎片落在地上,上头还有脚印。福克斯回去以后,见到这样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门在屋外骂了很久,她大声嚷着:“谁砸坏了我的东西,给我站出来!”福克斯吼得气势汹汹,但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砸东西都是曾经被她拙劣的说法骗了的人,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又愚蠢又暴力。喊到最后,她的嗓子也干疼,想着回屋喝一口水。可是一转身,刚到屋子里,却见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她的家中,那一身华贵的白色与屋内的狼藉实在不搭调。福克斯被吓了一跳,凶巴巴地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面带微笑,眼睛温和,他告诉了她答案,但是如果再给福克斯一次机会,她不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如果世界上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会再散播“上神”降难的言论,这么多天来,她就去伦敦了,争取下下章进星期三13五个春天过去了,那位采花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亚当斯庄园的门口。温斯蒂经常会坐在树上,望着庄园外面,期待着那位采花的先生给她带来一束山间的野花,把整个春天交到她的手上,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五年的时光里,温斯蒂度过了青春期,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一些,一张小凸脸立体精致,太阳常年藏在浓雾中,她的皮肤呈现出终年缺少阳光照耀的苍白,这份白倒越发显得头发如同黑玉。她的唇也是缺少颜色的,但是莫提西亚总会找出一只口红,为她的脸上增添色彩。给温斯蒂画口红是莫提西亚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之一,她眼瞧着自己的乖女儿梳洗完毕之后,就会带着她到化妆镜前坐下,为她打扮。所有的妈妈也都是女孩儿长大的,她们儿时会给芭比娃娃打扮——当然,莫提西亚的“芭比娃娃”比较特别——有了女儿以后,便会给自己的女儿打扮。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化妆镜中倒映着母慈女孝的画面,温斯蒂的嘴角自然的上翘,唇线分明,下唇比上唇略厚,与猫咪的唇形相似,莫提西亚捏起一只口红,用刷子蘸取颜色,细细描摹温斯蒂的唇形。莫提西亚的手法很细腻,像一位完成工笔画的艺术家,她自己是格外热爱玫瑰一样的红色,涂上嘴唇鲜明夺目,但是温斯蒂还只是一个少女,嘴唇抹太重的颜色,不太合适,她选了红石榴一样的颜色涂抹在温斯蒂的唇上。戈迈兹路过,看见这样的场景,随口就吟诵了王尔德《莎乐美》里的句子:“你的嘴唇就像是象牙塔上的一抹鲜红,它像是用象牙刀切成两半的石榴。”温斯蒂露出无奈的笑,爸爸总是以最饱满的热情来赞颂家里的女性。他穿了一件新的黑丝绒套装,配着锃亮崭新的小皮鞋,更像欧洲的贵族了,莫提西亚一见到丈夫这个模样,顿时心神荡漾。温斯蒂明白自己该离开这里,不要当巨型电灯泡。她自觉地从化妆镜前走开,不打搅这对恩爱夫妻。“亲爱的,先别着急离开,”戈迈兹叫住温斯蒂,“你觉得我穿这套衣服参加帕格斯里的玛祖卡仪式怎么样?”玛祖卡仪式是亚当斯家族最重要的庆典仪式。家族里的男孩子成长到十六岁就需要在整个家族的面前表演玛祖卡剑术,成功完成才算被家族接纳,成为下一任亚当斯家族的掌舵人,帕格斯里这些日子一直在勤修剑术,为这一天做准备。温斯蒂打量着帕格斯里的西装,勾起嘴角,比了一个大拇指。等她离开以后,嘴角的笑还保留着,但眉宇间已经爬上了忧愁。帕格斯里的玛祖卡仪式那一天是她要离开亚当斯庄园的日子。五年前,她翻看完《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之后,不动声色地将它放回了原位,压抑着心中的波涛汹涌,回到房间。她那天一整日没有吃东西,心里大浪滚滚,胃里也翻江倒海。床头柜上摆放着外祖母留下来的糊糊,已经凉了,温斯蒂端起,主动尝了一口。嗯……味道还是很古怪……但没有她想得那样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