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致盎然的声音引得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烨闻声望去，垂眸间正巧那圈围着的人撤开，露出内里一站一坐的两道人影。顾烨的视力非常好，好到即使隔着一层颇高的楼层、隔着一段不远的横向距离，他依然分辨出那个坐着的、视线与站着的男人胯部齐平的某人正是他本应该在套房里休息的楚漫哥哥。他危险地眯起眼，自踏入这间包厢以来第一次泄露出自己真正的个人情绪。可惜全部注意力被楼下奇景吸引的史密斯并没有发现这点，否则他必然会在描述年轻人一切美好优秀的形容词后加上“危险”这样的字眼。他咂咂嘴，摸不着头脑地说：“他们又撤开了，是在微观热闹吗？可是泳道边的这两个人有什么热闹呢？”他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了然道：“哦，那个瘦一点、矮一点的年轻人在给壮一点、高一点的年轻人作画。”“天哪，在泳池边作画，真大胆，不过高一点、壮一点的年轻人身材真不错，估计长得也很帅吧。”史密斯喋喋不休地分享着自己的看法，结束谈判后的他和任何一个热衷八卦的中老年人没什么区别。“瞧他们之间的氛围多火热，泳池边作画哪，我笃定他们是一对热烈中的情侣！”老赌棍史密斯先生坚信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并向他更胜似老朋友的新朋友寻求认同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乔？”顾烨此刻并不想理他，甚至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和自控力才能保持住面色如常。热烈中的情侣？真糟糕的结论。“史密斯先生，我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先回去了。祝您接下来玩得开心，明天需要我送您去机场吗？”他恰到好处地表达想要离开的想法，并颇具地主之谊的提出送客的建议。史密斯收回看八卦的目光，笑起来格外慈祥，他摆摆手，乐呵呵道：“乔先生去忙吧。明天不用送我，我和爱人临时决定在这里多待两天，三亚是个让人流连不舍的天堂。”顾烨笑着附和，保险起见告知对方他今晚就会离开，弄得史密斯先生非常遗憾不能和他多相处几日。走出包厢后，顾烨敛起笑容，绕到先前的客房换回谈判前的衣服，然后大步前往游泳池，抓某个不听话的男人回来。“唔，徐先生，您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吗？”画到收尾阶段的楚漫注意到男人神色有异，屁股不自觉地挪动，下意识问道。问完后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礼，人家愿意坐在这小半天给你画已经相当给面子了，还提什么要求啊！楚漫这么想着，手里的画笔挥动的速度更快，几乎要舞出残影，徐知恩看在眼里都生怕他纤细的腕子会不会折断。“哦好，我调整下姿势。”徐知恩连忙坐好，心道当模特原来真的不是一件易事啊。好在楚漫虽然画得专注，却会顾及他的心情，时不时和他搭搭话，倒让他套了不少信息。比如对方自幼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天生体弱，喜欢画画等，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楚漫似乎不吝啬于告诉他。仔细理着这些信息点的徐知恩很快听见对方欢快道：“好了，玩完了，真棒！”听到这句话，他也情不自禁地涌出欣喜期待的情绪来。对方的画技果然没让他失望，画板被翻转过来，露出一张构图巧妙的蝶泳出水图，画纸上的男人几乎和他一模一样，每一处特点都抓得极准极牢，仿佛预料并复刻了他出水的那一幕。徐知恩那张素来肃穆乃至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罕见的、带着几分羞赧的温和笑容，他小心翼翼问男人：“这张画可以送给我吗？”本就打算送给徐知恩当作谢礼的楚漫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在送给他前用手机扫描了下来，留存纪念。“徐大哥的身材，这个。”将画纸卷成卷并绑缚好后递给对方，楚漫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徐知恩只觉得脸上发烫，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夸他的身材，就……有点怪。但因为对方夸得如此诚挚，还有手里这张颇具证明分量的画纸，所以……好像还不错？楚漫瞅一眼沙滩上的美丽夜景，思忖着这个点儿估计顾烨还没回来，于是冲徐知恩挥了挥手，告别道：“徐先生，我去外面画画啦，回见。”他转身离开，徐知恩下意识追上去两步，却又尴尬地止步于原地，他追上去干什么呢？当他望着楚漫越走越远时，自他身边疾步走过一道修长的少年身影。顾烨仅在与他擦肩而过时瞥了一眼，极冷的一眼，似乎还睨了眼他手里卷成筒的画纸，然后泄出一声不可琢磨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