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物业部的负责人是是个过劳肥的暴躁大叔,那里甚至不禁烟——因为实在禁不了。消防通道里永远站着一群靠香烟解乏的工人。
顾西穗咳嗽了一下,才说:“空中花园要提前装修,我已经算过了,最少要六个,货运电梯和停车场那边必须要有人守着,商场里两个,广场两个,平时商场有四个保安值班,你再多给我两个而已!”
“没有就是没有!年底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的,根本找不到人——”负责人暴躁地骂着,一抬头,见是顾西穗,才换了个表情,问:“怎么是你啊?”
顾西穗秉承着人不行,就多干点好事积德的做人原则,从进入太初起,就努力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不管是保安还是清洁工,兴许就是为的这一刻。
她叹口气说:“犯错了,受罚。”
“老严也真舍得!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派你干这个呢?”
物业部的大叔一脸惊奇,顾西穗知道他也有一个女儿,跟顾西穗年纪差不多,还在读博士。
有女儿的男人终究是好相处一点,看谁都像自己女儿,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被称呼为“小女孩”,让顾西穗有些汗颜,道:“那你就给我多派两个人呗!”
“不是我不给你,是真没有,保安公司都是外包的,你们要求又高,又要长得靓又要讲礼貌的,人家都是挑半天才能挑到一个合适的……”
“你给我找两个靠得住的就行,长相什么的我无所谓,主要是停车场离空中花园太远了,我一个人真的跑不过来。”
那大叔这才看了顾西穗一会儿,说:“我回头看看怎么弄吧,但六个肯定是没有的,我问问写字楼那边有没有愿意兼个差的……”
“多谢!”顾西穗总算松了口气,说:“搞定了你发个微信给我。”
“好。”
顾西穗匆匆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拐回去问:“之前有个合作的装修队,是不是几个女工人?”
“好像是有那么几个,怎么了?”
“你能让她们过来吗?”顾西穗想的是girlshelpgirls,趁机帮劳动妇女搞搞钱,但估摸着对方听不懂,就缩了一下肩膀,娇滴滴说:“都是男的我害怕,我一个小女孩……”
“市中心你怕什么啊?不过也行,我回头看看。”
“多谢啦!”
她匆匆离开,回办公室后,才低头闻了闻衣服,唯恐身上留下烟味。
但什么也闻不出来。
到了这个年岁,才总算理解她父亲了,这世间哪来的什么精致优雅和体面?不过都是为了生存染上一身污浊。
2017年的9月,顾西穗发现顾常顺好久都没联系过她了。
自从顾西穗去了伦敦,她父母就天天盯着国际新闻看,成为国际关系专家。
那几年欧洲也不太平,恐怖袭击一件接着一件,到处都是抗议和游行。顾西穗的父母在微信里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要注意安全,别委屈自己,不用省着,咱们家有钱……
顾西穗还想着等她有空了,就把她父母接到伦敦玩几天,去肯辛顿看看那些带着仆人开着超跑的富二代,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有钱。
那一年特蕾莎·梅发表了讲话,英国正式启动脱欧程序,地铁开始罢工,民间还时不时进行反对特朗普游行。六月,伦敦发生了两起恐袭,先是在伦敦桥冲撞行人,随后持刀在博罗市场行凶……
父母却都没联系过她。
而顾西穗则在忙着她的期末论文,顺便寻找兼职机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九月已过,她回看家族群和跟父亲的聊天记录,才发现顾常顺已经两个月没联系过她了,平时视频也只有妈妈一个人。她觉得哪里不大对,跟妈妈发送了视频请求,妈妈却没接。
顾西穗皱了皱眉,直接打了个电话回去,问:“我爸呢?怎么好久没见他了?”
“就……在忙啊,你也知道他……”
顾西穗光是听她妈妈讲话的语气都知道家里出了问题,问:“家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