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某个隔间有个女人带着哭腔说:“我他妈十个多月没有来过月经了,我怎么知道今天会突然来了啊?你办公室里这里十步路都不到,我让你买个卫生巾送过来怎么了?有那么难吗?”
顾西穗愣了愣,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卫生巾,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说:“我这里有……”
与此同时,隔壁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哭什么哭啊?给你!”
顾西穗和钱闪闪分别从门的下方和隔间的上方递过一片卫生巾、一根卫生棉条,里面是静了半天,才尖叫起来:“朱之文你去死吧!老娘不需要你!”
——这才叫命中注定。
无论什么包,在那一刻,都不如那个平时登不上台面,关键时候又能拯救尊严的薄片纸包重要。你可以没有爱马仕,但每个包的夹层里都应该装一片卫生巾,却是每个女人都应该知道的,有关包的常识。
等里面的人接过卫生巾和棉条,顾西穗才退后几步,正巧隔壁洗手间门打开,顾西穗看向钱闪闪,钱闪闪也看向顾西穗。
坦白说,换一个场合,她们俩应该是一辈子也不会成为朋友的。
钱闪闪就是顾西穗又羡慕又畏惧的那种女人,张扬、恣意、性感、妖冶。
而顾西穗的外形,用钱闪闪的话来形容,则是:“一看就是100分的卷子考了99都要哭半天,脑门上刻着纯良无害四个字,退一步是小白花,进一步就是优雅,往左走是完美主义,往右走是歇斯底里——总而言之,一个非常擅长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那时候顾西穗跟钱闪闪已经很熟了,无语地看了钱闪闪半天,才说:“多谢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我的长相居然这么复杂。”
至于刘灵,则是一个意外之喜。
顾西穗承认,她跟钱闪闪对一个在洗手间哭泣的已婚妇女都有偏见,隔了几个月才发现人家是个公关界大佬,刚出月子就回归职场了,一身廉价通勤装,无框眼镜,平底鞋,跟时髦或精致都没有任何关系,但往那一站,你就知道人家是话事人。
广告公司跟商场的关系可太紧密了,刘灵频繁出入了太初好几个月,顾西穗都不知道那天在洗手间哭泣的人是她,直到太初广场的女士洗手间都装了生理用品自动贩售机,刘灵讲起她当时的遭遇,顾西穗才吃惊地说:“居然是你啊!”
刘灵也是很惊喜地抬头:“是你吗?”
她们俩在众人不明就里的眼神里,像对暗号一样四目相对,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候顾西穗是很崇拜刘灵的,觉得她就是职场女强人的样板:走路带风,讲话干脆利落,思维敏捷,又很镇定。
谁知道刘灵的本质居然是个二货……
离婚之后,刘灵就彻底放飞自我了,频繁出入了美容院几个月,又在健身房泡了几个月,彻底脱胎换骨,看起来比她年轻时的状态还要好。
为了把她失去的人生补回来,她可着劲儿地纵容自己,染了一头绿毛,还剪了一个诡异的刘海,并换上了猫型眼镜。与她同龄的人都往优雅或飒酷的形象上走,她则潜心钻研亚文化,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一个诡异的非主流。
钱闪闪之前还说:“刘灵就是现代女性失恋先行示范区,以后有人失恋了,就应该把刘灵拎过去给她们参观一下。”
顾西穗当时说:“得了吧,真给人看到了,还以为她疯了。”
钱闪闪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谁会不喜欢一个有幽默感又聪明又二的姐姐呢?
她时常说:“年轻人负责迷茫和焦虑,我们老人家就负责买单、打打call、讲讲心灵鸡汤、分享一下失败的经验,抚慰抚慰大家的心灵。”
感谢有她,她们那群在躺平和摆烂以及对大女主的盼望之间来回横跳的女生们才能冷静下来。
而钱闪闪则负责把大家敲醒,一天二十四小时,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即便是面对刘灵,也不例外。
“你想当个亚青年,疯狂往自己身上贴标签,搞套mbti、虚无主义青年之类的装点一下,半夜emo一下就完事儿了,瞎花什么钱啊?”
一回到家,顾西穗就就发现钱闪闪又在骂人了。
跟她们住到了一起之后,顾西穗才能发现钱闪闪骂人的功底有多强,只要家里有个活体生物,她就可以随时开骂。有一天顾西穗深夜加班回来,看到她正在跟一只蚊子battle,说:“你吸血就吸血,嗡嗡个毛线啊,老娘不用睡觉的吗?都几万年了,就不能进化一下吗?”
顾西穗一脸震惊地看了她半天,彻底服了。